第19章 祸不单行（19）

木金自己知道是废人之后，性格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忧郁寡欢，脾气也显得急躁起来，动不动就对老人发无名火。而对刘丹桂却显得格外的好，端屎倒尿，端茶倒水。每天的饭菜都是由老女人亲自来做，然后由木金给刘丹桂端到屋里，送到面前。刘丹桂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是木金拿给老女人洗好、叠好，又由木金送回到刘丹桂床头上。

刘丹桂恪守诺言，没有把木金的事抖出去，相反她还对木金显露出一抹温情。其实，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她要给木金一个错觉，放松对她的警惕，她便可伺机逃跑。然而，木金家人对她看得很紧，丝毫不给她机会。而且这个村子又被光秃秃的大山包围着，道路难行，又无遮挡物。刘丹桂知道，凭她一个人很难逃出去，逃不出去也罢，她也得找个机会给武汉那边打个电话，让那边的人来救她。她一直期待着这样一个机会。木金知道她的心思，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跑了。晚上，两个人虽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井水不犯河水。刘丹桂一闭眼，熊光宗就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梦见熊光宗被保释出来了，熊光宗发现她失踪之后，到处找她。后来他发现了人贩子，人贩子将她装在麻布袋子里拖走了。熊光宗就拼命去救她，与人贩子打起来了。人贩子掏出枪来将他击倒了。每当这时刘丹桂就惊叫着醒来，冒一身的虚汗。木金则不同，他没有梦，只有叹不完的气，流不尽的泪……

这天晚上刘丹桂梦醒之后，用脚推了推木金。木金忙问刘丹桂有啥事？刘丹桂对木金说：“大哥，我对你说过，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你怎么还不去治疗呢？这种病最好吃中药。”

木金犹豫了一会说：“咋不想治呢？本乡本土的，人家迟早会知道的，万一治不好，传出去多丢人。”

刘丹桂沉思了一下说：“我陪你到县城去，那大的地方，谁知道你木金是谁。”

木金说：“县城不行，你会跑的，不跑也会去告我的，你想得美。”

刘丹桂说：“我怎么会跑呢？你这怕那怕，那你的病就不治了？”

木金想了想：“到邻镇卫生院去，行不行？”

刘丹桂说：“医生怎么样？试着看看吧！”

木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哎，我咋开口呢？我开不了口。”

刘丹桂说：“你开不了口我替你开口，偌大个男子汉为治病怕个啥子呢？”

木金眉毛舒展开来了，说：“你真的陪我去？”

刘丹桂说：“我当然陪你去。你这病可要早治啊，越早越好治。”刘丹桂想创造机会逃跑或打电话求救，她下决心要陪木金去一趟邻镇。

木金兴奋地说：“那明天就去，怎么样？”

刘丹桂说：“好，明天起早些去。”

第二天，木金找老娘要了钱，说是带刘丹桂去邻镇看病。老娘一个字不同意，说：“她吃又吃得，睡又睡得，没什么病。”

木金没等老娘说完就恼火了，说：“她是我老婆，又不是你老婆，是我老婆我说了算。要不就让她走算了。”

木金娘说：“她要跑了咋办？”

木金说：“我盯紧些，跑不了的。”

木金娘拿他没办法，只好偷偷地叮嘱了木金一番，要他把媳妇盯紧，千万别麻痹大意让她跑了，千万别让她去告状。木金会意地点了点头。

木金带着刘丹桂乘车来到邻镇卫生院，路上木金再三问刘丹桂：“你是不是真的想跑？”

刘丹桂矢口否认。她说：“今天我不会跑的，你看我这大的肚子想跑也跑不动，我真的是来陪你看病的，以后跑不跑那可说不定。我真希望你哪一天放我回去。”

木金说：“我说过，我把病治好了，你给我生个崽，就放你走，不然我就太亏了。”

刘丹桂说：“你放了我，我永远忘不掉你的大恩大德，我回去就会把钱给你寄来。”

木金说：“你给我生个崽，我一分钱也不要了。”

刘丹桂也就懒得说话了，她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逃出虎口。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车上。

小镇不大，仅一条独街。房屋建筑也不高，最高的四层楼，其余一般都是二、三层，档次虽不高，但却很整齐。镇卫生院座落在小镇中间。木金紧紧地拉着刘丹桂的手，挂号，看中医。就在一个秃顶的老中医给木金拿脉的时候，刘丹桂说要去上厕所。木金也不放过，他对老中医说：“我爱人有病，我陪她上厕所就来。”

刘丹桂有些生气了。生气了，木金也不放过她。刘丹桂说：“你就这么拉着我，还像是夫妻吗？像囚犯差不多了。”

木金说：“我不能放开你，一放开你跑了怎么办？我的5000元岂不泡汤了。”

刘丹桂无可奈何，只好说真话了。她说：“我打个电话回去行不？我娘病在家里都快死了，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呢？”

木金坚定地说：“打电话也不行。”

此时此刻，刘丹桂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顺势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救命啊，我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来的，我要回家。”

卫生院里的医生和病人都被惊动了，拥上来看热闹。木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他上前狠狠地打了刘丹桂两个耳光，打得刘丹桂眼冒金星，同时也大声喊起来：“她是我老婆，神精有毛病，隔三差五发一次。”这时他发现那个秃顶老中医夹在人群中，他急中生智对围观的人说：“你们不信，问问这个中医，刚才我和我老婆在他手上看病呢？”老中医不置可否，茫然不知所措。就在这当儿木金病也不看了，拖着刘丹桂就往外走。刘丹桂拼命的喊叫，然而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过问的，这叫刘丹桂感到吃惊又沮丧。木金叫了个三轮麻木，把刘丹桂硬塞了上去，一溜烟跑了。

三轮麻木在坎坷不平的乡村公路上颠簸得厉害，司机怨声载道。木金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骂道：“妈的，怕老子不给钱不是。老子双倍给。”司机见状不和这只疯狗论长短了，但明显地将速度降了下来。刘丹桂吼叫挣扎了一阵后感到十分疲惫，无力地倒在麻木后靠椅上，也顾不得麻木的颠簸了。突然，她感到下腹有些疼痛，始时她咬紧牙关挺着，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自从坐上麻木之后，木金气得满脸通红，他觉得刘丹桂太伤他的心了，说好不跑的，结果闹出事来，叫他好不难堪。若有多事者，他还不鸡飞蛋打一场空。直到刘丹桂大声呻吟的时候，他才瞥了她一眼，这一瞧不打紧，刘丹桂扭曲的脸让他揪心的痛，他不知道刘丹桂怎么了，忙问：“刘丹桂，你怎么啦，唉？”

刘丹桂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

木金这时让司机把麻木停了下来，将刘丹桂揽到怀抱里，关切地询问：“刘丹桂，你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刘丹桂只感到下腹坠得生痛，浑身无力，嘴里颌动了两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时，年纪大些的司机看出了问题，他对木金说：“这位兄弟，你老婆是不是要生了。赶快送她回去吧！在半路上生出了事可就危险啦！”司机的话音刚落，刘丹桂的呻吟声更大了，而木金脸上则叠现出喜悦、恐惧、自卑的神情。在司机的催促下，木金将刘丹桂紧紧抱住，麻木缓缓地向村子里开去。

麻木径直开到木金家门口，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刘丹桂从麻木里抬了出来，抬到房间。这时刘丹桂下身已经湿透了，渗出了许多血。木金娘见状已经明白了什么，忙让木金打飞脚把接生婆请来，自己进到刘丹桂房间，关上了房门。接生婆来了，木金娘打开房门让她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刘丹桂撕裂心肺的吼叫声。又过了一会儿，婴儿的啼哭声便从木格窗里飘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