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梦
入夜,有一点点的雾。
路口是红灯,一辆白色的特斯拉,刹停在线上。
开车的人年纪不大,看着有二十来岁,架着一副眼镜的脸略有点胖,脸色疲惫,面无表情。车里音乐声音不小,但是不算炸街,而且是单曲循环。他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伸手揉着颈椎,白色的衬衫略有起皱,领带有点松,应该是一天的工作下来,那种无以言表的累。
红灯倒数开始了,19秒…18秒…17秒….
他感觉眼前有点模糊,不知道是雾气导致还是确实自己有点疲劳驾驶的状态。
看见红灯倒数到12秒,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出现在眼前的世界,仙气缭绕云蒸霞蔚,昭昭雾气间隐约是一个阔大的平台,平台前是五彩的天空,满天的繁星缓缓的卷动。平台最前面的栏杆边,站着两个人,都穿着长长的白袍,身上散出淡淡的黄色的辉光。略在前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慈眉善目,背着手,语气十分平淡的问:“他逃走多久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看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瘦瘦高高的,一脸阴鸷,微弓着身子,一副谦卑模样的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发现贝斯莱已经逃走了,就赶紧拘押了他,然后第一时间来回报师祖了。”。
老者问:“审过塞隆了?”,
中年人回答:“还没有,在等师祖您的意见。”,
老者转过身,面无表情的低眉说道:“先把你们那个团队的人都扣住,不要再跑掉了谁。你既然熟悉情况,那两个在外面的,你就去负责尽快抓回来。这个研究成果虽然还没最终完成,但是一旦泄露了出去,还是非常危险的。”,
中年人往前稍微凑了凑,说:“我组织团队跳过特卫队出去抓人,这是不是还需要长师团的授权和许可?不然,我违反了法律,到时候恐怕师祖您也没办法护我。”,
老者转过身缓缓踱步,一扬手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不是简单的抓捕。外面的两个人是经过了降阶的低能量态了,藏在了情况复杂的蚁穴,背负的又是这么大的秘密,抓捕和审讯都要用到特别的技术,让你这个熟知情况的技术专家直接指挥更合适。长师团那里我会说明,你拿的是我的特别授权,他们对你不会有意见。”,
中年人说:“那我从特卫队调一些人手要经过路修长师同意,他和塞隆关系这么好,恐怕…”,
老者拿了一个亮晶晶的金色的小圆牌递给他:“这是特别授权的凭据,看到这个,路修不同意也得同意的。”,
中年人躬身双手接住,说:“那我先去征调队伍,然后立刻突审塞隆,尽量多了解他们做了什么,队伍一到位,我们马上就出发。”,
老者没再回复,略一点头,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了。
感觉过了一会,另一个画面出现在眼前。看起来像一个幽暗的石室,墙上似乎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一面墙里壁炉点着火,把整个空间都映照的红彤彤的。石室没有窗户,有点点的闷热。中间是一个固定着四脚不能搬动的椅子,椅子上绑缚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身着白袍的中年人,头发有点点的灰白,下颌上略有短须,额头渗着汗珠,脸上脏脏的,有几处擦伤,但是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很清澈,眼神里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和忧虑。他咬着牙,眉头皱着,在思考着什么。
一声闷响,门打开了,和老者对话的那个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手持长长矛枪的卫士。他走到椅子前,直身站定,用他特有的那个沙哑的声音说:“老师,您这又何苦?咱们的研究就是为了格斯罗亚,现在马上就出成果了,您又非要处心积虑把成果藏起来,难道您是要给别人用吗?”,
绑着的中年人抬头冷冷的看着他:“阿兰格,我没让你继续参与哥特和贝斯莱负责的研究,看来还真对了,我对你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
叫阿兰格的中年人咬了咬牙,挤出一丝冷笑:“您不说这个,我还能好好和您聊两句。您把我排挤出团队,我一直都想问问您凭什么?理论学识我比他们强,年纪我比他们大,跟着您学习的时间我比他们久,凭什么我只带了一个低阶文明大脑的小小的课题研究,还没到出结论成果,您就把我踢出了团队,让我去搞什么理论模型验算。厚此薄彼,处事不公,您难道怪我有意见吗?”。
中年人挺的直直的,一脸正气的回道:“你自己心里的魔鬼,你自己真的看不到吗?”,
阿兰格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是不是大家都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不同意见的人称为魔鬼呢?你又凭什么说我是魔鬼?”
一边说,阿兰格一边往自己的手上套上一个好像金属制作的有点像机械手一样的外骨骼手套,他快套好的时候,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说:“现在,我天真的塞隆老师,您应该认识这个吧?”,
塞隆没有回答,嘴角有一丝抽搐,眼里有掠过了一丝恐慌。
阿兰格伸出带了外骨骼手套的手,那个手套亮起了蓝色的辉光。他把手慢慢的伸向塞隆的额头:“想不到我会拿到长师团授权才能有的审讯工具吧?现在,您已经没有自首机会了,我不用您说什么,我自己拿来看就是了。”。
手套接触到塞隆额头的刹那,塞隆的眼睛里涌出了极亮的光,已经看不见了他的瞳孔,整个眼睛里外溢着光芒,他紧紧的咬着牙运气,额头上一道亮亮的白光被手套吸出来,在手套上缠绕着,缓缓的流向阿兰格的小臂,顺着小臂,上臂,肩膀,脖子,一丝丝的滑向他的头部。但是同时,阿兰格的后颈,也有一条条很细小的亮线,沿着这个路径,往塞隆的额头上流。
阿兰格一惊,抬手断掉了连接:“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同步我的思想?”,
塞隆轻轻的喘着气:“你以为这个洞悉手套用的是谁的理论?原来你还有这一层打算,真让我长见识,我是今天才知道你的心这么大。”,
阿兰格眼里闪出了一道杀机,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按规定使用洞悉手套审讯是必须至少有两个以上的特卫队人员在场,这时候他是下不了杀手的。他直直的看着塞隆,阴狠狠的说:“老师,看来我得对不起你了,是你逼我的。而且,我已经拿到了索拉和贝斯莱的传送坐标,我现在就去抓他们回来。可惜,你未必见得到他们了。你的这些研究成果的记忆,等我回来把他们都取出来,慢慢的研究消化,我会继承你的遗志的!”。 话音刚落,一个中等身材的白袍年轻人跑进来:“老师,集结完毕,我们可以出发了。”,
阿兰格转身走出了石室,留下一声干脆的“走!”。那个白袍年轻人眼神掠过塞隆,眼里有一瞬间的悲悯,当然,也只是一瞬间。
眼前的黑色淡去,薄薄的雾气又出现在风挡玻璃前。红灯的倒数显示着10,开车的年轻人晃了晃脑袋,使劲挤了挤眼。刚才的画面清晰,记忆也很清楚,这么久的内容和对话,却只过了两秒钟?他有点痛苦的又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怀疑自己真的是疲劳驾驶了。没头没脑的这么一段,他努力的想了想,这是哪个电影或者游戏资料片的桥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红灯倒数到了3,他操作换挡,也放弃了再去想。变了绿灯,车子飞快的启动一溜烟开走了。
车子开到一个高层小区的门口附近靠边停了下来,他打开双闪拿起了电话,估计订的外卖应该到了。还没等他拨电话,一个蓝衣服的小哥骑着电瓶车开到路边,和他挥了一下手。
小哥下车拿给他外卖,一脸很灿烂的笑容:“徐先生,又这么晚。”,他也很和气的笑着:“你也是啊,又等我这最后一单收工?”,“对啊,您这每次都要送在停车点,很好记的。”,他接过外卖,小哥不忘补了一句:“麻烦您给个五星好评哈。”,他很爽快的回答:“没问题!回见!”。
他拿着外卖进了家门,换上鞋后走到餐桌前,抽了张餐巾纸垫在桌上,放下外卖去洗手。他的家里很整洁,入门的玄关挂着一幅莫奈的《睡莲》,电视墙是整幅的梵高的《星空》,看得出是一个有点自己的品味的人。家里的布局也很简约清爽,开放式的厨房一尘不染,甚至连厨具都长短依序的挂着,调味盒的把手都是一个方向角度。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别人,这个家的主人是一个细心精致到有点强迫症的人。
和之前的女孩分手有段时间了,家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孩生活过的任何痕迹。徐青木最近的情绪很消沉,他不明白为什么相处明明还可以,女孩却突然莫名其妙的提出了分手,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也许,女孩也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如此的纠结,相处过后,女孩可以通过他的性格清楚的看到他的未来会平平淡淡无所作为,谁知道呢。这是徐青木的第三次相处失败,收入尚可,工作还算可以,有车有房,为人和善,却每次都无疾而终,他对自己已经几乎有点绝望了。
吃完了饭,他小心的扎好袋子放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起身走向沙发,拿起手机翻了一遍工作邮件,确定已经没有了要跟进的事。打开电视,他选了一场球赛。工作了一天浑身疲惫的时候,看球赛其实很催眠,他歪倒在沙发上,准备进入自己的休息节奏。
但是球赛很激烈,经过了一阵杂耍一样的盘带,边前卫突到了底线,一脚传中,包抄的顶高了,门将发球门球。屏幕里,门将在助跑准备开球,突然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碎裂了,不断的重组,不断的变幻,不断的模糊….
当一切变清晰,眼前是一个有着宽阔的大厅和高高的穹顶的屋子,屋子中间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白袍的年轻人,看不出来男女,身上发出淡淡的辉光。外面脚步声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白袍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那个中年人的脸,徐青木心里一惊,是塞隆!对,就是他前面开车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故事里的塞隆!
塞隆走到那个年轻人跟前,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急迫:“贝斯莱,你要做能量降阶,然后要逃亡,而且还不知道后面的局势会怎么样,你有权拒绝的。”,叫贝斯莱的年轻人回复道:“老师,您别说了,这个研究是您的心血,我知道您的愿望和理想。总归是我负责的那一块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这个局面,我有义务保护好您的心血,不让研究偏离您的理想。我会守护好的,您放心。”。
塞隆眼里充满了疼惜和爱护:“好,那你到了3875蚁穴后,尽快找到索拉,你们都是低能量态,尽量做本体藏匿,这样,格斯罗亚人是不可能找得到你们的。索拉的试验很成功,他现在能力很强了,他可以保护你,你也可以根据他分享的经验,也尽快达到他的状态。你们两个都能保护好自己了,才能继续最终完成我们的研究,构建出那个永久稳定的叶罗。”。
贝斯莱也很担心:“老师,那你怎么办?你为什么不逃走?”。
塞隆有点伤感也有点沮丧:“这里还有很多我的学生,我要是走了,他们一定会被抓起来经受审讯,我不能这样做。我也还有机会,我要向长师团陈述我的设想,解释这个意外,争取可以把事情拉回到正确的轨道。如果能成功,我会让卡罗萨通知你们,让你们回来。”,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实在万不得已,我会让卡罗萨给你们传递消息,走一步说一步吧。”。
贝斯莱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塞隆没让他开口,继续说道:“时间来不及了,我把我们研究成果的文献资料藏了起来,资料的大多数内容,你和卡罗萨都各自知道一大部分,还有一些是哥特和阿兰格领导的项目的成果和结论,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的理论推导和测试分析。这个卷轴是这些资料的藏匿点坐标,你一定收好。你要做到两件事:一是这个东西一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一旦我这边没有成功,你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些资料取出来,把研究最终完成;二是一定不要让人抓到你,只要你和卡罗萨有一个人没被抓到,其他人就得不到完整的资料信息。”,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卷轴,递给贝斯莱,然后说:“其他的事情来不及说了,特卫队应该在路上了,你快走吧,自己保重。”。
贝斯莱眼圈有点红,但是没再说话,转身走到了大厅中间,大厅的地板上是精美的花瓣图案,他走到了花心的位置,空中亮起一片蓝色的光晕,塞隆扬起手,从四周迅速的飞过来几个全息显示屏一样的透明的操作屏幕,塞隆在上面点了几下,光晕迅速的变亮,贝斯莱的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些发光的裂纹,像有很强的光从身体里射出来。他表情有点痛苦,但是没过久,一声闷响,这些光切碎了他的身体,碎片也迅速的消失,只在蓝色光晕的区域有一个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点的透明的淡黄色辉光的正方体,外面包缠着一圈亮亮的大小不一的光点组成的链条。塞隆眼里含着泪,看着这个正方体,好像要多看几眼,再不看就看不到了一样。不多久,这个正方体被逐渐扩大也逐渐淡化的蓝色光晕吞了进去,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贝斯莱刚被传送走,另一个白袍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急急的说:“老师,特卫队的人往研究中心来了,阿兰格领着的,您的判断果然没错。”,塞隆沉沉的说:“你可以告诉索拉了,现在应该确认这件事了。”,那个年轻人回道:“好,我马上说。”,塞隆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了一句:“卡罗萨,阿兰格知道不知道索拉在哪里?”,“应该不知道,索拉要自己降阶去验证您的半神猜想的时候,阿兰格已经不在我们的核心团队了。”。
塞隆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卡罗萨,一字一顿,生怕说错了什么一样的说:“你现在马上把重要的研究资料带身上,存稿销毁。然后不要走正路,赶紧离开研究中心藏起来,如果特卫队封锁了研究中心,就证明我失败了,你就立刻想办法去3875找索拉和贝斯莱。剩下的事就靠你们完成了。”。
卡罗萨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老师,你为什么不走?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研究,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只有你在,这个事才有成功的希望。”。
塞隆面色冷峻,淡淡的说:“阿兰格知道我的风格,他们清楚,只要扣住了我,你们每个人知道的都是一部分,不能形成完整的成果。所以,他们只会想办法抓你们,不会再更极端。如果我走了,一旦他们知道我去了哪里,或者说可能去了哪里,他们会为了消除威胁再抹掉一次星区,上千亿的生命为我被杀,代价太大了。”,他转过头,眼里满是怜爱的看着卡罗萨,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你和贝斯莱是我最好的两个学生,你比贝斯莱还要更优秀一些,你们都知道我们大部分的研究方法和成果,你们一起做,是一定可以成功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我不会托错人的。现在时间紧迫,你赶紧走,你们在,希望就在!”。
卡罗萨低头擦了擦泪水,紧紧的抿了一下嘴唇,不敢再抬头看老师,他沉默了片刻,认真的说:“老师放心,我走了!”。
他转身快步离开,没再回头。塞隆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站在大厅边。
没过多久,远远的听见阿兰格沙哑的声音:“所有门口都留人看住,只进不出!”,然后一堆的人声嘈杂。没多久,阿兰格带着一队卫士进了大厅:“老师,M66的试验A区事故长师团需要一个解释,您和贝斯莱跟我们走一趟吧。”,塞隆转过头,冷眼看着他:“连调查都没完成,事故是怎么发生的都没有任何结论,我解释什么?长师团就草率的通过决议,直接抹掉了试验A区,没有任何可以取证的证据了,让我怎么解释?”,阿兰格没办法接话,只能说:“您和长师团去说吧。”。
之前片段里来报信集结的那个白袍年轻人急匆匆的跑来,和阿兰格说:“老师,贝斯莱的办公室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卡罗萨也没找到。”,阿兰格脸上浮现了一股怒火,转身看向塞隆,咬牙切齿的说:“贝斯莱去哪里了?卡罗萨呢?老师,你最好可以告诉我。”,塞隆一言未发。阿兰格抬眼扫了一圈大厅周围,一扬手,几个全息显示屏飞到了眼前,他调了一下程序启动的记录,发现了能量降阶和传送程序的启动时间,但是这些程序都有加密无法解开。他暴怒的一把把这些屏幕甩开,冲塞隆恶狠狠的挤了一句:“你….!”,这时候,那个白袍年轻人拿着一个小卡片屏上前说:“出勤记录显示,卡罗萨今天是请假的。”,阿兰格恶狠狠的说:“先把他带走拘押,你带一队人去卡罗萨家里把他带到长师团,我现在去见师祖。”,说完,转身离开。
眼前暗了下来,又慢慢的明亮清晰了起来,徐青木看到了自己的电视屏幕。门将开出了球门球,镜头拉远,皮球飞在空中。很显然,也就才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呆呆的坐起来,刚才的情节和对话,仍然很清晰。而且,和回家路上的那段似乎有很大的关联,他知道有些人做梦是可以连上的,但是他自己可是头一次遇到。而且,这个梦里的事情就像电影一样,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这个电影。他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一个装着苹果块的饭盒,打开边吃边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实在想不到什么了,他心不在焉的拿起手机,顺手给那个快递小哥点了一个五星好评。
医院,重症监护室,那个外卖小哥头缠着纱布,腿也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身边的仪器发出乱七八糟惹人心烦的响声。突然,心跳监视成了一条直线,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门外听见了起身和快跑的声音,一片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