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子鼠玉兔
江心三人随着正道门派的步伐于同一时间赶回了比武会场。
只见，原本威仪非凡的镇妖会场如今已然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坐席上那五彩缤纷的帷幕被烧得只剩下了几片黑布，金光闪闪的决战擂台也被炸成了两半。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会场，不难想象刚才发生巨响时此地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急忙赶回来的众人看着面前的一切，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楚自闲皱着眉头，说：“看来鸟嘴他们真的下手了。如果大家一直待在原地并未离开，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大家要没走的话，这么大的火至少能烧死一半的武林中人，地宫行事果然狠毒！仔细想想，要是地宫歹人的奸计得逞，各大门派经此劫难后定心有余悸，日后谁还敢再妄图与地宫公开抗礼！”顾昔朝叹道。
江心四下扫去，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想来地宫的杀手和鬼卒们肯定不会在最终关头良心发现，及时支走了在场的武林人士。那么把所有门派都戏弄了一番，纷纷骗到别处，同时又令大半个正道武林幸免于难的人究竟是谁呢？”
与此同时，归一宗的四大天王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了过来。老大持国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黑线，对温誓说道：“宗主您看，在咱们北侧坐席下竟然发现有引线燃烧过的痕迹，其他门派的帷帐以及金色擂台下也都找到了此物。这引线设置得十分隐蔽巧妙，极细极长，在燃烧过程中很难被人发现。根据引线长度来看，它怕是在今天大会开始时就已经被人点燃了。”
温誓愠声道：“这一定是秦广王给我们的下马威，地宫知道我等是专为消灭他而在此聚义，所以想一把大火烧死在场的武林人士。刚才狩儿怀儿柔儿也都在会场中，他连我温家子女的主意都敢打，此等魔头我岂能留他！”
四大天王的老二增长一气之下将一把木椅拍得粉粹，道：“宗主放心，无论是放火之事还是散布谣言的人，属下皆会彻查到底！”
这时，温誓凶狠的目光突然一亮，下令四大天王将北侧高台打扫干净，他有话要对各大门派说。
在场的武林中人仍心有余悸地盯着这片冒着黑烟的焦土炼狱。有人在不断怒骂叫喊着，发誓要和地宫恶鬼纠缠到底；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变成了一只只惊弓之鸟，他们幻想着如果自己刚才没有离开会场，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正当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之时，温誓再次站在了高台上，一阵浑厚洪亮的声音顿时响起，“诸位英雄，大家都知道此次镇妖大会乃是我温某为了对抗地宫魔头所召开。在下原本想凭借一场浩大的比武来振奋人心，威慑群鬼。可不曾想秦广王竟然派人埋下火药，意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地宫行事毒辣，不留余地，实乃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台下又有人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秦广王若是知道咱们几个也来参加镇妖会了，日后一定会出手报复的！”
“他动动手指头就险些灭掉了半个武林，倘若群鬼尽出，阴帅齐上，我等哪里还有活命之路？”
“哼，一群怂蛋，有什么好怕的？！我手中宝剑早已吱吱作响，他若敢来我便正好让这群恶鬼尝尝吾剑锋利否！”
“呵，你说得轻巧！咱们的命可只有一条，一旦拼起命来那些大人物又不会亲自上，死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台下的议论很快便飞进了温誓的耳中，四大天王示意是否要下去让那些胆小鬼闭嘴。
温誓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刚才有位弟兄说的不错，地宫势力庞大难以对付，要是我们刚才留在会场未走，定会死伤惨重，不堪设想。然而此次镇妖会几乎汇聚了所有武林中的英豪，我等聚在一起那老贼尚且如此，若是就此散去各自为战的话，试问日后哪个门派能有力量独自与其抗衡？诸位日后只能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等着那些杀手与鬼卒上门索命。”
说到这里，台下人渐渐停止了议论。
“温某已决定，一月之后还在这里，我将带领归一宗全部高手奔赴酆都，将地宫之流一举消灭！届时就算只有我归一宗一派，温某也会站在众属下的最前面，第一个冲上去。若是哪位好汉看见在下畏战不前，任何武人都可以拿起手中兵器杀了我！要是在场的诸位还认为自己是位淌着热血的汉子，就跟在温某的身后，拿起兵器斩下秦广王的头颅，踢飞地宫的大旗，创不世之功勋，还江湖以太平！！”
温誓的寥寥数语竟如星火燎原之势，重新将各门派的血性点燃。
“他娘的，地宫想让我们死，老子也不让他活！和他们拼了！”
“金豹寨唯温大侠马首是瞻，老子不信他秦广王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哼，等到我等杀到地宫老巢鬼判殿之时，定要让这群邪门歪道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我等现在就去准备干粮，勤习武艺。一月以后便要大开杀戒，令那群狗贼后悔不已。地宫杀手想当鬼，老子就让他们如愿以偿！”
“杀！灭了秦广王，一举荡平地宫！”
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楚自闲抱着怀中宝剑缓缓说道：“温大侠不愧为武林领袖，寥寥数语就让这些人的态度迅速发生了转变。”
顾昔朝问：“温大侠何不借此气势直接杀向地宫老巢永除后患，为什么还要再等一个月？”
江心说：“各大门派的人数加起来有上千人，一路上的吃喝穿住都需要庞大的银两来支撑，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一大帮人远赴地宫老巢，自然是需要详细计划的，不能像咱们三人一样说走就走。”
人们在温大侠的策励下不禁士气大振，请战之声响彻云霄。随后，归一宗又详细安排了一些剿灭地宫的事宜，各位掌门听后皆带领门下弟子纷纷散去。人们都忙着赶回门中，为这场几十年难一遇的惊世大战做好准备。
“一月之后，武林将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了。”江心说道。
江心话音刚落，他的目光恍然透过了人群，在会场的一片角落处发现了一个甚为熟悉的身影。
“自闲昔朝，你们快看！那个人像不像莲花村客栈里那位獐头鼠目的可疑大叔？！”
楚自闲与顾昔朝闻讯急忙扭过头去，果然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正在会场的一处角落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露出了一种似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一只可爱的白兔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
江心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女子怀中白兔以及她的那只雪白袖子上。
三人互视一眼，急忙走去。
“前辈，我们可曾在莲花村徐家父子的客栈里见过面？”楚自闲将手一拱，直接说道。
那中年男人也毫不隐晦，坦言答道：“没错，是我。”
顾昔朝连忙拱手相谢，道：“既然如此，我等则要多谢那日前辈的救命之恩。”
“哦？”
顾昔朝将那晚男子假意推门而出，实则帮助三人引走了数名黑衣杀手的猜想说了出来。
中年男子听后随即豪爽地笑道：“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们。几个小子各有手段，这姓楚的小兄弟见识甚广，武功高强；姓顾的小书生头脑聪慧，思维敏捷；而至于你嘛······”
中年男子说着说着不禁将目光扫向了江心，道：“那日你于客栈门口对侠道的那番见解，可一直令我记忆犹新呐。当今的武林中人只知争名夺利，凭借武力耀武扬威，谁还会记得那可笑的为侠之道？就说刚才我在散出流言之后，人们果然全部去了城东，都想去争夺擒拿地宫首领的功劳。这群武夫已然忘了习武之人的初心。倒是你，在得知可能有杀手出没于城郊民宅后，竟然带着自己的二位兄弟向城南奔了过去。”
“什么？！原来刚才的假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楚自闲惊讶地问道。
这时，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女子缓缓摘下了面纱。
圆圆的小脸，淡色的眉毛，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两支蓝簪盘于肩上，这白衣女子虽然看起来已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她在摘下面纱后仍让人眼前一亮，倍感舒服，舍不得将目光从其脸上移开。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顾昔朝将《洛神赋》里的美句不禁在心中默念了出来，他曾在书中看到过嫦娥奔月的故事，此时顾书生看着面前这位女子不由感到曾经幻想过的嫦娥仙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女子一边轻抚着怀中白兔，一边开口说道：“子鼠大哥，你既与这三位小兄弟有旧，就别卖关子了。”
楚自闲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起来，惊道：“子，子鼠？你们是名宿山庄的人？！”
“名宿山庄？”江心问。
楚自闲说：“归一宗的温大侠被人称为是‘东宗西宿’，‘东宗’自然就是他的归一宗，而那‘西宿’二字所指的便是与温家齐名的名宿山庄。其庄主陈老爷子早年在武林甚有威望，其手下虽不如归一宗的人手众多，但各个忠心耿耿，身经百战，其中武功最强的十二人被武林人士统称为‘十二生肖’，如此看来两位前辈就是···”
中年大叔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小兄弟好见识，我还以为江湖上的人早就忘了名宿山庄的存在了。在下傅凰，人称‘子鼠’。”
江心打量着面前的子鼠，心中想到：“傅凰？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怪怪的，好像在占人便宜？我还是叫他子鼠大叔吧。”
随后，白衣女子也柔声说道：“在下汪娥，庄中人都习惯叫我‘玉兔’，几位小兄弟可随意称呼。”
玉兔说罢，三人皆心中一惊。
顾昔朝暗暗念道：“想不到寻常人难以相见的武林五娇娥，竟被我们在一天之中连见两人，真是好福气。”
楚自闲也在心中想道：“名宿山庄的人果然与众不同，这位玉兔汪娥亦是貌美非凡，不过细细看来还是小枕更胜一筹。”
江心心里也恍然飘过一缕念头：“这武林五娇娥果然各个如仙子一般。这汪娥姐生得这么漂亮还来闯荡江湖，若是在打斗时被人伤了脸蛋，岂不是可惜了？”
子鼠一改之前在客栈的笨拙模样，上前拍了拍江心的肩膀，说：“小兄弟，想不到你竟然在镇妖会上打败了归一宗的温狩少爷，将来定是前途无量。”
“傅，呃，子鼠大叔过奖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要编瞎话把人家各大门派耍得团团转？”江心问。
子鼠哈哈大笑，道：“我就是喜欢看这些自命侠士之人出丑时的样子。”
接着，他话锋一转，问：“你们三人可知道在武林中还有一样比刀剑更厉害的武器？”
“是暗器毒药？”江心问。
“可是奇谋妙计？”昔朝问。
子鼠摇了摇头接连否定了江心和顾昔朝的答案，一旁的楚自闲想了想，脱口而出：“是详细可靠的情报。”
子鼠嘴角扬起，说：“不错，我名宿山庄虽少在武林露面，但庄主他老人家仍心系江湖之事。我等在平日里便会隐藏身份游历江湖，探听大小消息。故我名宿山庄虽不参加武林争斗，但对各派情况皆是了如指掌，比如在昨天夜里···”
接着，玉兔接过了他的话，继续说：“昨天夜里我与子鼠大哥碰巧行至郊外，突然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潜入了比武会场。他们正是地宫十大阴帅中的鸟嘴及牛头马面，这些人计划在今天比武时点燃大火，烧死在场所有的武林人士。”
“所以子鼠前辈就散布消息，引开了各大门派？”楚自闲惊奇地问道。
“如此说来，刚才众门派所骂之人实则是救了他们性命的恩人？！”江心不禁自语道。
汪娥将怀中的白兔缓缓放在地上，随后起身说道：“正是如此。”
子鼠似乎很看好江心，上前一步对他说道：“最近武林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我们需返回庄中向庄主禀告。小兄弟，我家庄主十分喜爱不忘侠道的英雄好汉，不论是教导徐侠还是赶去城南营救百姓，你们三个都令我刮目相看。倘若三位有时间请随时莅临名宿山庄，傅某定会恭候几位大驾。”
忽然在江心的面上闪过一缕犹豫之色，接着他把傅凰请到了一边，说：“子鼠大叔，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只是怕您会取笑于我。”
子鼠坦言说：“你我之间不必多言，只管讲来。”
江心低着头，说：“您行走江湖阅历丰富，名宿山庄又对武林诸事了如指掌，不知你可曾听过柳眉这个名字？”
子鼠想了想，随后微微摇着头说道：“我没听说过，不过在江湖中也有不少人只用诨号，不道性命。比如一说‘子鼠’二字，定会有不少人认出我乃名宿山庄之人，可要将傅凰二字道出来，便不会有多少人能认出我来了。”
“原来如此···”
“抱歉了小兄弟，没能帮上你的忙。”
“纵然如此，在下还是多谢子鼠大叔了。”
子鼠玉兔与三人拱手告别，在临行前汪娥抱起了她的兔子，转身而言：“小兄弟，在城南时多谢你帮忙照顾它。”
江心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三人不禁叹到武林中果然存在着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日后若有时间一定要去名宿山庄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