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里茶馆
一轮烈日高悬天际，夏蝉也忍不住低鸣。
一阵清风拂过，裹起层层热浪，将古道两旁的树木杂草卷得窸窣作响。
沿着古道看去，尽头不远处竟然出现一处茶馆，茶馆中并无客人，外面一杆老旧的旗帜迎风飘荡，上书“十里茶馆”四字，而馆内只有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小二和一名年愈半百的老掌柜。
老掌柜坐在柜台后，双眼紧闭，一手枕着头，正靠在柜上假寐。
看到老掌柜似乎睡着了，正擦桌子的小二伸了伸腰，也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不多时，古道之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不远处一匹黑色的骏马顿时映入眼帘，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正端坐其上。
青年腰悬长剑，身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后的马鞍上系着一个灰色的包袱，虽是盛夏，脸上却不见丝毫汗水。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似乎泛着星芒，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着高贵与优雅。
青年骑着骏马行至茶馆前，先是看了看茶馆外迎风飘扬的旗帜上所书的“十里茶馆”四字，眼中漠然，思忖片刻后看向茶馆里。
“小二，有茶水吗？”
老掌柜闻言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看清青年后立即边走边忙道:“有，有，客官里面请。”
路过桌子看到一旁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小二，老掌柜气不打一处来，行至小二旁狠狠地踢了小二一脚。
小二顿时惊叫一声，正要发脾气，却迎上了老掌柜勃然大怒的脸色，小二脸上怒色全消，余光看着一旁骑在马背之上的青年，立即明白了原由，随即向老掌柜赔礼，陪笑道:“二伯别生气，只是天气炎热，我又干了许久活，才不小心睡了过去，我马上招呼客人。”
“要不是看在我兄长的面上，我早就将你赶走了，真不知我那如此精明的兄长，怎会生了你这等惰懒货？”老掌柜还不解气地指着小二骂着。
面对老掌柜的谩骂，小二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反驳。
“客官，外面天热，请下马饮一杯清茶，歇息片刻再上路吧！”老掌柜走出茶馆向青年笑道。
青年下了马，将马鞍上的包袱一并取了下来，又将缰绳递给了走向前来的小二，由小二将马牵到一旁，拴在一根木桩之上。
“客官里面请，今日客官可有口福了，这方圆十里就我一家茶馆，而且我家的茶馆还是出了名的味醇清香呀。”老掌柜边引路边自来熟地道。
“不知客官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啊？”
“自西而来，往东而去。”
青年坐下，将包袱置于桌上。
“自西而来？客官可是从广武城而来？”老掌柜一边给青年斟茶，一边问道。
“哦？”青年闻言也来了兴趣，“西方有广武、乐定和永燕三城，你怎会断定我自广武城而来?”
老掌柜抚了下胡须，自信一笑，“看客官气度不凡，孤身一人行至此处，又身负长剑，定是武林中人。”
青年颔首，淡笑不语，手指有节奏地轻点桌面，似是同意了老掌柜的猜测。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些。
老掌柜观青年笑而不语，似乎了解青年心中所想，继续道:“当然，只有这点并不能看出什么，可是半月前广武城召开武林大会，凡我天武国境内无数武林高手尽皆前往赴会……。”
说到此处，老掌柜看了一眼依旧平静，只是右手轻轻把玩着已盛了七分满茶杯的青年。
“再结合客官自身的鞋子和客官方才所骑的马的马蹄的磨损程度并与广武城的距离来推算，便可得出结果！”
青年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老掌柜。
“掌柜可有考虑过一点？”
“哪点？”
“在下如果在行途之中已经换过鞋履或者给马换过马蹄，又或者在下只骑马不走路，多走路少骑马呢？那又当如何？”
青年缓缓转动着茶杯，似乎在考虑以现在的温度是否可以下口。
“哎呀。”老掌柜高呼一声，似是经过了青年提醒突然醒悟一般，“是小老儿考虑不周，让客官见笑了，见笑了。”
“小老儿只是这掌柜做太久了，和旅者商客以及江湖人士交流颇多，一来二去就养成了这个察言观色的毛病，还总爱和客人应证一番，客官勿怪！”老掌柜连忙解释了原由。
“不妨事。”青年摆了摆手。
“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让别人品头论足，老者即为掌柜，应当明白点到为止。”
“是是是，客官教训的是，小老儿铭记腑内。”老掌柜连忙道歉。
青年见掌柜认错，见好就收，也不再出言，只是右手端起手中茶，放至嘴边小酌一口。
“嗯？”青年略微皱眉。
他感觉一股清香先是在舌齿间流转，瞬息之间清香又变成酸意，复成甘甜，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与苦涩，一口清茶，几个呼吸间竟令青年尝遍了酸甜苦辣之感。
青年双目紧闭，剑眉微皱，正静静地感受着这杯茶的与众不同之处。
半晌后，待口中味淡，青年才张开双眼，不由赞道:“好茶！老掌柜，不知这是什么茶叶？仅仅一盏茶的时间竟能让人遍尝四味？”
老掌柜笑道:“客官，这是本地盛产的茶叶，也是宫内贡品。”
“哦？老掌柜竟有如此通天手段，连宫内贡品都能取得?”青年闻言一愣。
他也算尝遍人间美味，今日也是第一次品尝这种茶叶，不曾想竟是天武国皇宫贡品，更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老者竟能将皇室贡品据有，不仅如此，还堂而皇之地拿出待客……。
“客官莫要误会，这茶叶虽为皇室贡品，却也是小老儿家族产物，早年无意间培育成功，以此上贡皇室，一能讨个名声，二来也可借贡品名头发展家族。而且天武国不似蜀国和齐国对皇室贡品有所制约，只能供应皇室而不能自销，因此小老儿平日也能截流一二，用作生计。”老掌柜向青年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