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祥云穿金兽锦盒
下墓要讲究的东西太多，跟罗雨生聊了那么久我才真正懂得专业和业余的区别何在。他提议带我们去长长见识，做这行的眼力最重要，如果辛辛苦苦搞来的东西看走了眼那就算得了，搭上半条命也是白搭。
他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我跟阳阳都很兴奋我们现在有技术，有人力有物力，唯一缺的就是眼力，我们只知道从墓里搞出东西拿去卖，墓里肯定没有假货，但是罗雨生说单靠下墓弄来的东西远远不够，更何况自古以来盗墓成疯，能找得到的古墓大都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很多时候都是空手而归。我们必须要通过其他方法挣“外快”，“买漏货”就是最好的方法了，所谓买漏货就是以最低的价钱买来最好的东西然后转手卖掉，这需要极高的水平，你需要有比卖家更好的判断力。
当然那些卖家也都不是吃素的，敢出来混的人家都是在这里边也干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货都见过，除非是一些稀罕物件儿，百八十年都不一定遇到一次的东西他们才有可能卖漏。而我们需要对这些东西进行细致的观察，从它的氧化程度和本身的特点来判断真假、档次。
罗雨生说到了地方最好少说话，那些搞古董的人阅人无数，从你的一半句话中就能听出你是个老手还是个新手，如果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他就昏天黑地的一通胡诌，把你完全引进他的故事中去，让你跟着他的思路转，过不了半个钟头他手里拿的东西就会变成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出了门人家就不会认账了，你又没有发票没有凭据谁都怨不得只能怪自己功夫不到家。
跟着他转悠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了他所说的地方，门面房，门头上方挂着一个朱红色的招牌上书“尚本斋”。门内有一张半圆桌坐满了人，罗雨生带我们坐下说：“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的，你看他们这会儿有说有笑的其实心里都提防着彼此，谁都想过来淘件好东西回去，可好东西能有几个，一巴掌就数的过来。”我问：“这里是做什么的？古董买卖？”罗雨生压低了声音说：“表面上看确实如此，这会儿你所能看到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做正经生意的，这里边的路数来过的人都知道，我先不说，等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坐在我们左边的那个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跟旁边的人聊天，都是些吹破牛皮的瞎侃，谁都不想别人看不起自己，这屋里烟雾弥漫的，连我这个老烟民都快收不了了。就拉着阳阳出门透口气，罗雨生继续在那里排队。
“你觉得这是一什么地方？”阳阳问，我说：“你没听他说吗，来这里的没有一个正经人，八九不离十的都是咱们的同行。”“那，他们不就是来销赃的吗？”“应该是。”我说，“估计罗雨生是想让我们多看一些货，找找感觉。”
我们在外边等了半个多钟头罗雨生才喊我们，与此同时十来个人走出门来，看来这是一波一波的进出人的。我们赶紧回到座位上，一个伙计从楼梯下来说：“各位老板，到了看货的点了，拿好自己手里的东西就可以上楼了。”我看见这些人手里大都提着一个袋子，什么样的都有款式不一，我猜想那里边放的都是明器。
我这才发现罗雨生也带着一个布袋，推着我们上楼。二楼有许多单张的桌子，每张桌前都有一两张板凳，桌后都坐着人，罗雨生说：“你们跟着我就行了，多听多记少说话。”他提着袋子走到最里边的桌子前坐下，我也跟着他坐下，桌后的人瞟了我一眼随即厉声说到：“哎！你带东西了吗就坐下？懂不懂规矩了还。”他这么一喊身后站出三四个壮汉，罗雨生赶紧把我拉起来道：“别别别，他们俩是我兄弟，刚入行不懂事，您别介意，东西都在我这。”那人一挥手壮汉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我有些尴尬，站在罗雨生身后等着他们交易。罗雨生把袋子放在大腿上，低头拿出一件两个手掌大小的青铜器来，样子很怪，说是酒壶吧它又没有方便倒流的壶嘴，说它是的香炉吧，可它是个长方体的。那人拿出一个大拇指粗细的手电在上边照了照，用放大镜仔细研究着，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他开口道：“西周早期的东西，打算换个什么东西？”我一听怎么还换，不是应该给钱吗？
罗雨生说：“掌柜的先别急，我这俩兄弟也想长长见识，你给他俩讲讲。”那人不情愿的应一声“行，但是规矩不能坏了，他们不能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好好好。”罗雨生连声应答。那人把顶往上举了点说：“这种方鼎在西周早期偏晚一些就没有了，圆角，上方有耳，四足。”
我听的正起兴他却又不说了，我心想你他妈也太小气了多说两句能怎么着。他让人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太漂亮了，看盒面布料应该是绸缎，整体呈红色丝线纵横紧凑在这个不太亮的屋子竟然反射出一道道金光，上面绘着一些我不太清楚的几何图案。我心想光包装就这么漂亮，里边装的东西也差不了，于是满怀期待的等着他打开盒子，这个盒子不大那在他的手上显得无比趁手，可他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递给了罗雨生，我碰了碰他示意赶紧打开。
阳阳更是两眼放光投来期待的目光。罗雨生指了指盒子说：“别着急。”说完手往上一掀，孩子应势打开，“空的，卧槽！”阳阳拉着我的衣角说，我正要往前罗雨生伸手拦住了我，把盒子收了起来拉着我俩匆匆离开。
“你他娘这么窝囊，就他手底下那几根葱你害怕我干不过？”我气得直挠头。
“你们就不能稳当点，就知道动手。我告诉你啊，这玩意儿咱们怎么都不会亏了，就这个盒子你出了门想在看第二眼就得等到你儿子都有儿子的时候。”罗雨生为自己辩护道。
阳阳急了：“就这么一盒子，又不是金子不是银子的，能有多值钱？”
罗雨生说这个地方不适合聊天，就带我们回了家。
他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让我们两个坐下，开了灯把盒子放在桌上说：“你俩还是缺眼力，这可是走过丝路的东西，当年丝绸之路开通后大量的丝织品出口外邦，这个盒子表面的布料就是当时最珍贵的那种丝绸这上边的图案是绣上去的，拿上好的蚕丝经过三四个月的染色才起针绣上的。就连这盒深的木头的用料都是当时最上等的红木。”
“等等，”我打断他，“丝绸之路走的都是丝绸啊，这玩意儿也算是丝制品？”
“丝绸之路也不是单走丝绸，起先出口的都是一些上好的布料当时国外的技术不如我们，但是一段时间后人们就不满足于买布匹了，他们还想要一些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就像我们的生活水平能够达到吃饱饭这个水平后，就想吃一些更有营养的、更加高贵的食材一样。”
阳阳说：“道理确实是这样，那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玩意儿是丝路上的货呢？”
“这就得看这儿了，”罗雨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玩意儿是东汉时期的，当时的丝织品分为锦、缎、绮、纱、绸、绢、帛等等，咱们眼前这个上边裹的一层就是锦，这个盒子就叫‘祥云穿金兽锦盒’这种布料都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的，出口也得是这种。”
我还是不解，既然这个锦盒这么贵重为什么那个人会拿去换了，罗雨生解释道，他们这些人并不是所有的都有门道卖出去的，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能收到手里但是没有路子出手，所以就拿出来跟别人换一个好出手的价钱也说得过去的。这个锦盒贵重是贵重但是放在他那有可能三十年都出不了手，因为识货的不多并且不敢轻易卖出去，现在查的严这玩意儿嗯算得上国宝了，就算识货的也不敢收。罗雨生的观念就是卖给外国人，省事并且外国的那些人给的价钱都只高不低。我一想这么好的东西就流到外国实在可惜，属于文物走私啊，没办法，人们为了钱才不管这些东西，票子拿到手上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