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洞论道 期望成才
终南山上,但见山洞口,徐老道坐在一张摇椅上,看着雨势渐渐地小去,他拿着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那张苍黄的脸膛变得红润饱满。
“好一场急时雨呀,金鲤要跃龙门了。”徐老道意味深长的说着,神情似乎为这场雨感到高兴,他知道依那人的品性绝不会冷血无情,坐事不理,那孩子应该感谢这一场雨,这场雨将改变他的命运。
水滴从洞壁上滴答滴答的滴着,徐老道垂下眼帘,躺在摇椅上吟诵着道德经: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注·此段出自老子《道德经》,“天下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观念也就出来了;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恶的观念也就产生了。“有”和“无”互相对立而产生,困难和容易互相矛盾而促成,长和短互相比较而形成,高和下互相对照才有分别,音和声由于对立才显和谐动听,前和后彼此排列才有顺序,这是永远如此的。因此有道的人用“无为”的法则才对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施行教化;让万物兴起而不加倡导,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抚育万物而不自持己能,立下了功勋而不自我夸耀,正因为不居功,所以功绩就不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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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的措不及防,晴的也快!
一轮明月升起,月辉倾洒山峰,天上繁星闪烁,星辉灿烂。
从山脚下看见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缓缓走来,来人正是司马长撄,但见他抱着昏迷过去的小飞羽走到洞口。
看到那熟睡中的老人,正鼾声如雷,他嘴角微扬,从老人旁边走过,徐老道微微睁眼看着司马长撄将小飞羽放在睡榻上,暗中偷笑,却看到司马长撄的眼神已经注视到他的身上,他急忙打一个呼噜,依旧装得一副熟睡样子。
司马长撄在山洞里点开蜡烛,走到石桌前坐下,从棋盒中抓起一个黑子,往那棋盘上落下,语气极其刻薄的说道:
“前辈睡得倒挺香,将这小鬼送来折腾长撄来了。哈,六月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想徐老前辈也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一号人物,竟是如此般的老赖,你也就别在那里装睡了,没有人能走进你的身前十步,而不被你发现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瘸子,前辈不如陪长撄过来下一棋吧。”
听到那男子的一番话,徐老道即便想在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一声,拿起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大口,伸手一挥将那酒葫芦扔了过去,司马长撄似乎连看都没有看,以听声辩位,伸手一抓就将那酒葫芦接到手中,抬头喝了一口,却见那老人身形一晃,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似乎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有点羞愧。
徐老道抓起一颗白子就往棋盘上边角落下,说道:“老夫今天做的也许有点不对,但这小子绝对是个好苗子,如此一块美玉,也只有你司马长撄才能雕刻的了他。”
司马长撄听着老人一番鬼话,不紧不慢的落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小鬼前辈是从哪里找来的?他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这场雨虽然改变了他今后的命运,但却让他的伤势更严重了,甚至今后还会落下病根。”
徐老道看去卧榻上陷入昏迷的小男孩,他那双苍老的眸子变得深邃,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反正也是捡来的,宁可对他残忍,也不能对他过分宠溺,宁可在背后护着他,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做一些爱他的事,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心中的野性,才能让他成为一个可造之才。”
司马长撄神色古怪的望着眼前声音落下喝酒的老人,他想不出来这种话是从这个面慈心善的老人嘴里说出来的,他知道老人没有错,这个方法他也颇为认同,但是这样培养出来的人,一般性格是残缺的,他们大多都很孤僻,好似一把杀人的利器,无情无感,这么做未免对那个孩子太残忍了。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想,说道:“前辈想让他变成世间至强之人,日后出入江湖,不被任何人所利用,这没有错。可是前辈有没有想过,这样培养他,未免有些不尽人道了,一个自小没有被人爱的人,他将来也不会去爱他人。”
“人若无道心统御,术越高,行越偏,到头来不仅难成大器,只怕想保自身,也是很难。世上多少人沉迷于此,祸及自身,殃及他人。前辈若是对他太过严苛,只会势极必反,让他变成一个无情无感之人,此非君子,而是利器。”
徐老道抹去胡子上的酒水,他知道男子学识渊博,要是讲道理他是讲不过对方的,却不以为然的说道:“男人想成事就要离开女人,而女人往往是男人的软肋,只有让他变成一柄冷酷无情的利器,让他走不进女人的心,才能让那些对他有所企图的人接近不了他。”
“这方天地的生存法则,他要明白,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若是不努力变强,以后就会死在他人的手中,与其让他出去死,不如让他此刻在学习生存的技能下而死,这样他或许还值得人敬佩,与野兽撕杀的人,今后也就有了对抗敌人的基本能力,如果他学习了你我的本事,试问此方天地,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司马长撄听到老人这番诡辩,目光显得呆滞,面容隐隐泛着痛苦之色,老人的话是说给他听的,他就是因为深深的爱着一个女子,坠入情网,无法自拔,才会毁了大好前程,但是他不后悔,如果还有选择的话,他还会选择爱那个女子。
司马长撄站起身来,对着身前老人起手行过一礼,说道:“前辈良苦用心,司马长撄自当能理解,但常言道,人无完人。修道之本,在于去除心障,观天下就如观这远山,不能单靠眼睛,要用直觉,要用心,一个失去心的人,还何谈立足天下?长撄想用自己的方法来教他,小鬼苏醒之后,就让他来找我吧。”
徐老道看着那转身一瘸一拐离去的男子,还是不改以往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他微微一笑,心下暗道:“风流才子,自古倒是有情痴。”老人笑容缓缓舒展,拿起酒葫芦喝起了酒,只听到从床榻边传来的惊呼声:“不,老爷爷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不用想是那孩子又做恶梦了,老人起身走到那孩子身前,只见那孩子乱挥着双手,一张稚嫩的脸显得狰狞,老人拉紧男孩的小手,感受着那小手在他手中有力的挣脱。
徐老道摇头一叹,知道从那死人堆捡出来的人,一生都将活在一场噩梦里,只将那只小手放进了被子里面,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一张红色的脸膛刷的一变:“啊?怎么这么烫?”
徐老道竟发觉小飞羽发起了高烧,显然是因为这场大雨所引起的,他心中有所愧疚,不过好在他经验丰富,急忙在洞内架火烧水,只一会儿烧开一壶热水,给小飞羽头上敷上热毛巾。
搬来洞口的摇椅,坐在床前,轻轻的按压小飞羽手上的合谷穴,自言自语道:“小家伙,老夫可对你寄予厚望呀,当今天下大乱,民生疾苦,我希望你能像晋代的祖逖一样,是个胸怀坦荡、具有远大抱负的人。”
“祖逖,小时候是个不爱读书的淘气鬼。进入青年,他才意识到自己知识贫乏,深感身无学识,无以报效家国,于是就发奋读起书来,他广泛阅读古籍,发奋图强,此后学问大有长进。”
“后来,祖逖和幼时的好友刘琨担任司州主簿。他与刘琨感情深厚,不仅常常同床而卧,同被而眠,而且还有着共同的远大理想:建功立业,复兴晋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看着那噩梦中的小家伙有所好转,继续讲道:
“又一次,半夜里祖逖在睡梦中听到公鸡的鸣叫声,他一脚把刘琨踢醒,对他说:别人都认为半夜听见鸡叫不吉利,我偏不这样想,咱们干脆以后听见鸡叫就起床练剑如何?”
“刘琨欣然同意。于是他们每天鸡叫后就起床练剑,剑光飞舞,剑声铿锵。春去冬来,寒来暑往,从不间断。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期的刻苦学习和训练,他们终于成为能文能武的全才,既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又能带兵打胜仗。祖逖被封为镇西将军,实现了他报效国家的愿望;刘琨做了都督,兼管并、冀、幽三州的军事,也充分发挥了他的文才武略,老夫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徐老道一双慈祥的眼眸,望着那已经安然睡去的小男孩,红润的脸膛有着不易察觉的悲痛,想他老人家一生都有济怀天下之心,可叹戎马江湖一生,到头来这天下却越来越乱。
月色为大地织就一层银纱,回忆的哀伤渲染一缕缕思念之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山间云雾飘飘,在重重叠叠的峰峦的最东端,终于,东边天际露出鱼肚白。
一袭白袍的徐老道静静的立在山洞外,望着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巍峨雄壮的山峦,连绵起伏,错落有致。
天空掠过几只鸟儿,山间上遍布如茵的青草,草尖上挑着滚滚的露珠,晶莹剔透,颗颗闪烁着迷人的光辉,耀人眼目。弯弯曲曲的小径旁,树木林立,青草如茵。露珠在枝叶和草尖上微微的颤动着,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密茂盛,老人忍不住叹道:“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他拿起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却见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孩,好似没睡醒一般睡眼朦胧,从山洞里走出来,小男孩身子异常单薄,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张稚嫩的脸颊,双眼清澈。
徐老道投目望去小男孩笑道:“呦,小鬼头醒了,你司马伯父在……不对,应该说是先生,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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