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生世世打工无期
乔岁岁做了一个梦。
她娘亲已经无恙，正炖她最爱吃的饺子，而她满心欢喜坐在灶台前，一遍遍往里头添柴火。
火可旺了，熏得她都出汗了，热得脸颊沸红。
水滚得越快，饺子好得也越快。
她上山前又冷又饿，这下尽早吃点热乎的下肚，暖暖身子才不能生病呢。
彼时，在他看来，少女于炉子旁蜷缩成小小一团，样子无辜得像只奶猫，不知梦见了什么，唇角竟勾起一抹甜笑。
下人来报：“尊上，炉子已烧好，可以下锅了。”
少年淡淡“嗯”了一声。
乔岁岁迷迷瞪瞪醒来，坐起来一看周围，脑瓜拐了个弯瞬间清朗。
这是被拐进妖怪洞了。
身旁大炉子烧至滚烫，一股灼热蒸气扑面而袭，乔岁岁听见热汤咕噜噜冒泡的声，觉得自己就和那砧板上的鱼差不离。
她都不敢多看一眼妖怪们手里的刀，极没底气地看向少年，“那个，能放我不。就我一个人，也不够你们分呐。”
他挑了挑眉，“呵。我又不是要吃你，我是想拿你做个骨笛，既能吹奏，还能当法器，蛮不错的。”
乔岁岁要哭了。
她还没见娘亲最后一面呢。
说好上山找仙人，结果这上头根本就没有仙人，住着这么一群吃人妖怪，怪不得没有村民敢上山，怪不得新娘子们有去无回。
敢情大家伙都靠妖怪保命，是把妖怪当做神仙拜，等明天太阳一出来，她娘一死，她们俩个也只得到黄泉再遇了。
乔岁岁想着渐渐伤心，泪眼汪汪。
她正寻思要不要凭运气试试灵力，身边经过一个明艳美人，对方一抬玉手，那些妖怪便都退下了。
“檀淮，这就是你说的罕见灵物？我怎么瞧着她只是一个凡间小丫头，她总不至于是你一直在找的紫昙仙子转世。”
少年打到好猎，浮现一丝玩味轻笑，“这丫头虽非紫昙转世，但她灵魂的干净罕度实属难见，大概也是个仙胎。”
像这样沾天赋的，若得机缘，能不能有机会飞升成紫昙那样的级别可不太好说，记得天地间五百年的灵气才能孕育出仙胎，距离紫昙死掉，如今刚好又是五百年。
檀淮这样想着，少女忙冲他摆手，“不不不，我就是普通人。”
他没理会，继续问身边人：“你来这做什么。”
“沉烟多日不见尊上，便想过来陪陪尊上啊。”
沉烟一张俏脸划过两道红云，语气又娇又柔。
她寻话题道：“我正好新得一只灵宠，据说被从前仙界天姬豢养过，尊上要不要去看看？”
檀淮吐字冷倦，“不去。”
他再注意迷糊的少女时，她哭兮兮的模样倒让脸上疤痕更显难看了，莫名就一下想到了红眼兔子。
但是吧，炉火怎么灭了。
那可不是凡人烧的柴火，没有法术绝不能熄灭。
檀淮还真没料到，他捡到个稀罕的丑东西，泪水居然能灭重阳之火。
“别哭了。”
“哦。好。”
乔岁岁愣了愣，胡乱用袖子抹两下泪。
沉烟也被吸引注意。
她纳闷地走近少女，对着少女丑陋的面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看个仔细，还以为檀淮抓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呢。
她心生一法：“这丫头似乎确实有点儿天资，兴许可以养起来，到时再看可有价值，”
檀淮方才听及灵宠，便已动了这种念头，做成法器总归是死的，哪里比得上鲜活更有趣。
他堂堂一介魔，有朝一日竟被当做仙君，除了和紫昙和紫昙的前世有过两世宿敌瓜葛，其它沧桑无聊的漫长生涯里可几乎是从没有过什么好玩的事。
“嗯。就先当作灵宠养着，哪天我不高兴了再杀。”
乔岁岁皱紧了眉，半懂不懂他们说的话，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可算不用下锅了。
她性命无忧，但她娘亲却岌岌可危嘞。
乔岁岁大着胆子张口，嗓音里尽是求饶与恐惧的颤抖，“你们要养我就养吧，我是不是能先回趟家？”
檀淮唇色艳红，轻轻笑了，像刚刚吸完血，心情尚好，“不能。现在你是我的灵宠，生生世世都只能听命于我。”
乔岁岁∶“……”
什么灵宠，是和养猫儿狗儿差不多吗。
好吓人，生生世世…
她忽然全懂了，就等于进了一家黑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打工无期。
她得想法子跑路。
沉烟：“尊上有意收留你，你就该清楚你不同于凡人。若能在这里效忠尊上，亦不虚此生。”
乔岁岁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为了活下来，为了自由，只能先乖乖巧巧把自己卖了。
整个城设有结界，不得随意出入。
乔岁岁跟在沉烟后头，来至一处断崖。
从高往下俯望，皆是一片秘境怪景。
沉烟冷冷清清道：“你长到如今，一点也没瞧出自己与众不同吗？方才看你一滴泪便浇灭魔族的重阳之火，我特意对你细细看过，发现你具仙魂，所以生来就有仙力。除却你，你出生之处可还有旁人也同你一样？”
乔岁岁不晓得仙不仙。
她只记得娘亲说过，娘亲多年不孕，某次在野外采到一株极好看的昙花，带回家养着见它开了花，可凋谢也快，自那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偏她生下来到五岁才会说话，村里人都叫她怪物。
她脸上的疤是幼时被吃村子的妖兽所伤，加之爹爹去世早，在美人村里她的存在太碍眼，因此经常不受待见。
没人知道，那只扑向娘亲和她的妖兽终是被她自身的灵力击杀的，娘亲唯恐她更显眼，特地对大家敷衍此事。
乔岁岁不愿深想，也从未好奇过。
她故作轻松语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沉烟转头直视少女，柳眉微微笼起，好半晌，才沉声说：“也是。也并非有仙魂就一定天赋异禀，也有一辈子沦为凡人的废品。”
沉烟估摸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落到尊上手里还不知道该多惨呢。
上次尊上捉到一个捉妖师当做灵宠，说是灵宠，可不像她真得将灵宠看做法宝和修为一部分，尊上对“灵宠”如同凡间人对牲畜那样对待，没多久捉妖师便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