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写书的我绝不会和妖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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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瞬间清醒

路半夏回头,看到有人推开楼阁大门,缓缓踱步而出。

他的身材高大,于是身上那件狐裘大衣仿佛巨大的幕布,整座阁楼仿佛被一片阴云笼罩了起来。

不需要辨认,路半夏看得出来,他就是刚才起舞的男人。

男人的步履看似沉重,实则行进的速度极快,仿佛在踩着风行走。

好在路半夏在做梦,所以他不需要挪窝,视线就会随着男人一起移动。

片刻之后,男人已经沿着山峰小道拾级而上,直到山顶之上。

那里有一座小亭,修建在葱翠竹林之间,小亭旁是潺潺流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烟云,淡淡是置身期间,路半夏就有种身心都被荡涤的感觉。

小亭当中,已经有人正坐桌前。

那是个穿着罗裙的女子,她的面前放着一张空荡荡的棋盘。

男人步入亭中,并不言语,而是径自走到棋盘前坐下。

女人抬手,凭空笼起一团白雾,化作晶莹剔透的茶杯,她又轻轻抚掌,杯中自有碧绿茶水涌起。

合着这两位还真不是一般人?路半夏心中惊讶。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不由分说,手指在棋盘中央轻轻一点。

漆黑如墨的棋子,如同方才的茶杯一般,缓缓聚拢,“啪”地一声脆响,稳稳落在棋盘上。

路半夏还没来得及观察,忽然感觉脚下一阵颤动,从远处空中传来沉闷的隆隆声。

他的视线升上空中,自上而下俯瞰这座山峰。

于是路半夏惊讶地发现,翻滚的云海竟然也呈现出棋盘的样貌。方才男人的一指,竟是在天空云层留下了一道空洞,仿佛真正于云海上落子一般。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是神仙?

女人勾起嘴角,并未对这一神伟之力流露出些许惊讶,而是捻起纤纤细指,仿佛真的有棋子在指间般,在棋盘上不慌不忙落子。

相似的震动传来,云层再次翻涌起浪涛。

方才黑子在云中打穿空洞,而白子落地,却又在新的地方聚起更加厚重的云层。

男人和女人就这么一招一招在棋盘上落子,路半夏看不懂围棋,但他却能从男人和女人的神态当中,看出局势变化。

男人从一开始的随意箕坐,到后面的抚须凝神,再到最后不停用指尖敲打膝盖,显然是形势越来越差。

而女人一直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甚至有闲心抿上两口杯中茶水。

但奇怪的是,哪怕路半夏能看清两人的神态表情,甚至连女人的睫毛,男人脸上的浅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看不清两人的样貌。

这是件很矛盾的事,可是在梦里却又显得不那么离奇。

云海之中,空洞已被更加厚密的层云包围,路半夏朝云中望去,竟然听到了兵戈交错的鸣响。

黑白两棋,竟然真的在天空中厮杀了起来!

只是黑棋节节败退,男人脸色越发难看,身上的大衣已被他脱了仍在一旁,赤裸着古铜色的臂膀,后颈汗珠不住淌落。

女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接着她沉吟片刻,缓缓落子。

男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指按在了棋盘之上。

路半夏看到云层之中,已经被白子围剿殆尽的黑子,忽然停止了颓势,浓密的云层竟然被狂风吹散了一层。

女人再落子,男人再跟进,几乎只是十几招后,局势已经彻底翻转。

白云被狂风卷起,整片天空的云层逐渐褪去,路半夏终于看清了云下的模样。

他愣住了。

云层之下,竟然真的有万马千军,在拼阵厮杀,他听到的马嘶号角不是错觉,而是真切从云下传来的。

终于,女人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忽地起身,兴致高昂,仿佛带领残兵逆转局势的将军,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路半夏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暗自觉得好笑。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让你的,你不会真以为你是凭本事赢的吧?

但男人显然不这么想,他比钢铁直男大概还要硬出几个金刚石的程度。

男人拎起一旁大衣,大跨步走出小亭。

接着在路半夏诧异的眼神中,男人凭风而起,身下有玄色巨兽扬天咆哮,声如雷霆。

大地震颤,男人骑跨巨兽之上,自山顶俯冲而下,身后云层被他生生劈开,仿佛巨鹰的两翼。

狂风大作,骤雨暴起,云下万马千军仿佛得令一般,发起了疯狂的冲阵。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亭中女人轻叹一口气,缓缓起身。

她虽然输了棋局,可她的脸上却带着宠溺又有些无奈的笑。

路半夏忽然觉得,这种笑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他还没回忆出来的时候,女人面前的棋盘忽然有了变化。

原本平静的棋盘,竟然如同海浪一般泛起了涟漪。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转身,朝男人御空而行的方向望去。

一道耀眼的金光,仿佛利剑,撕破乌云。

路半夏眯起眼睛,他隐隐看到金光之中,有五爪金龙,盘旋飞舞。

女人几乎是狂奔出小亭,她毫不犹豫地从山顶一跃而下,一只灰色大雕接住了她,朝带领万马千军的男人直冲而去。

然而她还是慢了些。

片刻沉寂,时间仿佛忽然停止了半拍。

世间,只有那个魁梧的男人,缓缓回过头。

路半夏看着那个男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男人连同那万马千军,仿佛阳光下的泡沫一般,齐齐消失在迸射的金光之中。

于是路半夏第一次从女人的口中,听到了一声悲鸣。

那声音并不尖锐,却仿佛最锋利的匕首一般,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路半夏的胸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湿淋淋的,却麻木得感受不到疼痛。

狂风骤起,卷起云海,女人抬手,抓住风中吹来的一片残衣。

那是男人身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路半夏抬头,看着金光之中的巨龙,这才发现龙头之上,有人昂首而立。

他面目狰狞,身如青松般纤细笔挺。

画面忽然定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半空之中的女人。

世界仿佛漩涡一般开始旋转,路半夏的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个画面。

有仿佛天宫一般的宫殿,有依山而建的寺庙,有大漠上耸立的山岩,有波浪汹涌的大洋之中飘摇的木船。

他看到雾霭弥漫跑着蒸汽火车的雾都伦敦,男人和女人在码头相拥告别;埃菲尔铁塔下如火的树叶纷飞,漆黑的老爷车碾过落叶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滇南如画的美景中,夕阳把云彩染得火红。

一切都在变,从空间到时间,路半夏能想到的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似乎都在画面里出现过。

唯一不变的,是画面正中的女人。

路半夏忽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男人和女人是谁了,他认识他们。

就在这时,失重感忽然袭来。

路半夏睁开眼睛,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意识还有些模糊。

落地窗外透过暖黄色的光,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傍晚。

路半夏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回过神来,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枕头似乎舒服到有些过分,直到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你终于醒了。我腿都要麻啦!”

花妙雨呲牙咧嘴。

路半夏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