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证实传言

津州市的正式文件下发一天后，顾阳焦煤集团也下发了关于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的通知。按刘成功和关峡的要求，此次大检查要对两矿一厂一公司进行一次彻底清查，扎扎实实把公司的死角死面过一遍，要让干部职工都有触动，保证取得实效，夯实管理基础。

集团公司成立5个专业督导组，分别由副总经理赖峰、总工程师王福阳、总经济师陈晓东、副总经理王大有、副总经理郭志明、纪委书记李义山任组长，重点检查规章制度、作业标准、设备设施、安全投入、干部履职等，同时提出13条具体要求。

集团公司组织两级班子成员在新世纪酒店召开安全大检查专题动员会议。为不影响生产，动员会定在了下午5点30分。会场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张新阳拿着连夜加班赶出来的文件，坐在了工作人员的位置上。

邢利为从他座位边路过时，轻轻拍了他一把，给他递了个眼色，小声说：“不错。”

张新阳会意地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刘成功对文件还是比较满意的。

刘成功在大检查动员会上强调：“这次大检查，张书记、田市长都做了重要指示，曹副市长亲自督战，希望我们要认清形势，要高度重视，谁要在这事上犯糊涂，谁就不配当这个干部，一级、二级班子要全面动员，坚决发现一批问题、解决一批顽疾、整治一批隐患，多的要求就不说了，各位看文件。我只强调三点，第一，要以坚决的态度查问题。对检查发现的问题无论涉及什么处所、什么环节、什么人员都要深度分析原因，完善措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过筛子。重大安全隐患问题必须立即整改，该停产时必须停产。第二，要以空前的力度查干部。凡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问题，必须深度剖析查找管理原因，对涉及玩忽职守、在岗不为的管理人员，无论什么岗位、无论什么职务，一律从严问责。第三，要以高标的强度补短板。对每件严重安全隐患问题，必须给予先进的技术、充足的资金和高度的关注，必须坚决整改问题，消除隐患。这三点是我们最基本的要求，希望各位都真正负起责任来，把这次检查工作抓实、抓细、抓出成绩。我就说这么多，请关书记指示。”

关峡轻咳了一声，习惯性地拍了一下话筒，说道：“董事长已经讲了不少了，我补充几点。据我了解，林阳县的透水事故，还是安全保障跟不上，一个是该投入的不投入，设备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旧设备，任何安全预警都没有。再一个，该培训的不培训，工人大部分都是四川、云南来的民工，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安全培训，任何防范意识都没有。据跑出来的本地工人说他们看到了煤壁挂汗、听到了水叫，叫那几个外地民工赶快走，他们居然听不懂。而且距离透水地点200米就有一个高地，事实证明后来也没有被淹到，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逃生，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就不熟悉环境，根本就不会任何自救措施。所以我要强调两点，第一，要重点查设备，好好把我们的设备看一看，不合格的设备坚决要查清为什么不合格，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必要时纪委你们也要上手查。再一个，要重点查人员，看看我们有多少外来务工人员，是不是培训了，懂不懂自救，千千万万要重视，我们出不起事。”

说完关峡朝着刘成功瞥了一眼，刘成功似乎并没有看到关峡在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关峡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赖总要对接顾阳县安监局，据我了解，顾阳县政府对所有顾阳县属煤矿和私营煤焦企业都要采取严格的监督检查措施。我们一定要对接好，顾阳方面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无条件配合、支持，绝不能出现只对津州市负责，而对顾阳县的工作要求不管不顾的问题。你们各个部、各个厂矿也要主动对接，特别是郭总，要盯住乱石滩矿，我们的主要采掘区在林阳县境内，你要主动对接林阳县安监局，也是这个标准，无条件支持配合县政府的监督检查。”

关峡讲完，刘成功补充说道：“关书记提示得非常重要，大家要抓好落实。”说完他看了看会议议程，又看了一下主席台上的其他人说道，“各位组长，说一下你们的检查重点吧。”

赖峰、王福阳、陈晓东、王大有、郭志明分别针对自己分管的工作进行了安排，又提出了一些要求。等李义山讲完一些相关的纪律后，刘成功才宣布散会。这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会议开了近3个小时。

李荣照例和孔严、赵永生、孙德平互相递了眼色，准备去紫竹山庄喝酒，他喊了一声张新阳。张新阳明白李荣想让他一起去，赶忙开始收拾材料。正准备走，邢利为走到他跟前说道：“新阳，文件写得不错，董事长表扬了两次。”

张新阳笑着挠了挠头说道：“还不全靠您指导，要不憋破脑袋也写不出来。”

邢利为也笑了，说：“谦虚了吧，这个文件我可是一个字没有改啊。”还没等张新阳开口，他又说道，“新阳，晚上有事吗？没事就在这儿帮我个忙，今天行政部就我和小杨，小杨一个女同志不方便，我就让她回家了，你一会儿帮我招呼一下领导。”

张新阳看了一眼门口的李荣说：“李部好像找我有事，我和他请个假？”

邢利为一听是李荣找他有事，就说道：“老李？他找你能干啥，还不是去给他挡酒？我去和他说。”说着邢利为转身向李荣走去，俩人说了几句话，李荣冲他笑了一下又摆了摆手，就和赵永生他们出了会议室的门。

公司领导上了八楼的餐厅，张新阳和邢利为坐在餐厅包间对面的小隔间，张新阳问道：“邢部，我需要干点啥？用不用进去？”

邢利为笑道：“进去干啥？你还想和领导喝两杯？没事就在这儿候着。领导们要商量点事儿，一般不用酒店的服务员。需要啥赖总会出来交代的，还有就是一会儿把领导送上车，两位主要领导还要送回家。”

张新阳说：“那，这工作也没啥吧，让小杨在不就行啦？”

邢利为说：“你小子是不是犯傻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和我在这儿候着，我浑身不自在。”

张新阳笑着说：“邢部是怕绯闻？”

邢利为说：“我怕个屁，是怕让人家小姑娘难为情。你有没有女朋友，把小杨介绍给你？小杨人品、相貌都不错，年龄和你差不多，就是中专毕业，学历不高。”

张新阳说：“我对小杨印象不错，那女孩挺好的，只是我有女朋友了，谢谢邢部！”

邢利为说：“我就说嘛，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肯定是有女朋友的，怪她小杨没这个命了。”

张新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邢利为见张新阳居然害羞了，也嘿嘿笑了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边聊边看着包间的门，候着包间里有人招呼他们。

不一会儿，包间的门开了，赖峰闪身出来向这边张望着，看到候着的是张新阳，就好奇地走到近前问：“新阳你怎么在呢？”

张新阳说道：“邢部说缺人手就把我征用了。”

邢利为说道：“人紧，临时让新阳帮帮忙。”

赖峰对张新阳说：“让他们加俩菜，一会儿你给送进来。”随即又对邢利为说，“我们还说点事，完了你俩也吃去吧。”

邢利为应了一声，张新阳已经去服务台了。赖峰和邢利为对视着笑了笑，又返回了包间。

张新阳端着菜进了包间，赖峰对众人说道：“我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这就是张新阳，李荣的干将！”

张新阳是第一次和刘成功、关峡近距离接触，他礼貌地向二位领导打了招呼。

刘成功点头说道：“小伙子够精神，好好干。”

关峡没说什么，只是冲张新阳点了下头。张新阳给领导们把杯中的茶水满上，转身退了出去。

邢利为和张新阳在小间吃了工作餐，邢利为对张新阳说：“都十点半了，董事长可能不回家了。要是真不回了，你就把他送到1025，他要没啥需要，你就可以走了。听着，董事长要不叫你，你千万别跟进去，知道了吗？”

张新阳有些为难地说道：“邢部，要不您送吧。说实话，我没和董事长接触过，怕办不好事。”

邢利为说道：“怕啥，董事长也是人，能吃了你呀？他要是不回了，我就必须送关书记，分身无术，你就带我受过吧。”

张新阳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应承着说：“那好吧，有啥做得不合适的您多担待。”

晚上11点10分，包间的门开了。刘成功和关峡先走了出来，随后赖峰和其他几位领导也出来了。邢利为快走两步到了刘成功跟前，轻声问道：“董事长您还回吗？”

刘成功说：“不了。”

邢利为给张新阳使了个眼色，又说道：“那让新阳送您上去，我送一下关书记。”

刘成功点了点头，张新阳上前接过刘成功的水杯和外套，按了10楼的电梯。刘成功和关峡等人寒暄一番，电梯门开了，张新阳陪着刘成功走进了电梯。

张新阳陪着刘成功到了10层，他快速走到服务台，服务员用对讲机联系了总台便给刘成功开了门。张新阳放下刘成功的水杯，又把外套挂在了门背后的衣帽钩上，随即快速退到了门口问道：“董事长，有事您吩咐。”

刘成功摆了一下手说道：“哦，没事了，你回吧，辛苦了！”

“那您早些休息。”张新阳说完退身而出，带上了房门。

“总算是完了。”张新阳自言自语着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还憋着一泡尿呢。他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厕所，把装着会议资料的文件袋放在了厕所外的热水器上，痛痛快快地方便了一把。

深夜的街头，车明显少了许多，张新阳等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等上一辆出租车。5月份的顾阳，夜间的气温依旧在0℃左右。一阵风吹在张新阳脸上，冻得他直打哆嗦。他下意识地搓起了手，刚搓了两下，便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自言自语地说：“呀，糟糕！资料落在卫生间了。”

张新阳转身就往酒店走，待他返回10楼的卫生间，看到热水器上的资料袋时才松了口气。张新阳拿着文件袋刚走出卫生间，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张新阳惊讶地看到电梯中闪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本能地退回了卫生间，慢慢探头看向走廊。没错，来人正是学姐——吴小清。

吴小清警惕地前后左右环顾一圈，最终把脚步停在了1025房间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很快打开了。吴小清侧身闪进房间，门随即重重地关上了。

张新阳壮了壮胆子，蹑手蹑脚走到了1025房门口立起了耳朵，房间内隐隐约约飘出了吴小清熟悉的声音和刘成功爽朗的笑声。吴小清那张稍有些雀斑却又俊俏的脸浮现在张新阳眼前，一股青春的躁动瞬间穿透了他的每个毛孔。

随即，张新阳又开始有些害怕了，好像那扇门随时都会打开一样。如果刘成功忽然站在自己面前，那么此时犯错误的人并不是董事长刘成功，而是莫名其妙在门口偷听的张新阳。想到这儿，他的心猛地一紧，迅速转身从安全出口冲向楼下。

凌晨的街头，风更大了，冻得人直打哆嗦，张新阳低着头走着，他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回想刚才的一切，他终于相信了，那些关于吴小清和刘成功的所有传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