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天8点完成了任务后，在邻家的早餐店找个空位坐了下来，对面坐着一个奶奶，本着礼貌我与她一笑。

她主动搭话：你怎么不吃青菜，就点这个红菜。

“这是茄子”我淡淡的答道。

“你怎么不点菜，就要了这个红菜”奶奶又开口。

我估摸着老人家没听清楚，又回了一次，这是茄子。

她给我解释，她这管茄子叫红菜。我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彼此时有时无的抬头，令我有些尴尬，便主动搭话，“老人家今年几岁了。”

“我83了，就住在这附近。就我一个人不想煮，几块钱给人家，随便吃点省事……”她自顾自的说着。

“83高龄了，还很健朗。”我夸到。

她边说边将袖子撸起来，满是皱皮的手出现在我面前：“吃不了多少，太瘦了。”

嗯，和当年的奶奶一样瘦小。

我不忍回想，简单扒拉几口后就微笑告辞了。

其实我和奶奶的感情并不是太深。一家人背井离乡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家看到奶奶。从我记事开始她都是留着齐短发，三七分用黑色小夹子将刘海别起来，总是穿着素灰色的带斜钮扣的衣服，右手食指有些残疾，手上总是带着个旧式的银镯子，黑色的裤子总是需要改裤长笑起来一口白花花的假牙。

小时候家里很穷，想要压岁钱的时候我就会想去外婆家过年，那里有表哥表姐和我玩，还有舅舅们会给我压岁钱，虽说不多，但是很满足。暑假的时候不想帮妈妈捡茶梗赚钱就故意说想奶奶了，然后我如愿以偿的跟着陌生的叔叔阿姨乘着热风的摩托车、拖着几件衣服到老家。前几天奶奶很开心，心肝宝贝的喊着，让我飘飘然，于是我渐渐的有点放肆，仗着堂哥堂姐比我大，就什么家务也不帮忙。

家里都是烧柴火的，奶奶带上我和堂哥去山上据木头，偌大的树林吞噬着瘦小的身影，奶奶据得累了就换堂哥，仅大我一岁的堂哥动起手来架势不输奶奶，令我佩服得很。奶奶抬着一头，我用力扶着一头。大概是据得累了，进度越来越慢，急脾气的奶奶咬牙切齿的在堂哥背上留下爱的痕迹，顺势抢过手上的锯子，我甚少看过这面，吓得不敢出大气，暗暗的手更卖力了。此后便找法子让老妈回来接我，再也不敢提回老家的事

奶奶是个苦命人，爷爷在爸爸13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拉扯大好几个孩子，性格自然也是比较泼辣。妈妈总说奶奶小气只对两个婶婶好，也没照顾过我们一天，怨声载道的。两个人不太对付，渐渐的奶奶病了，爸爸出门在外，唯独妈妈任劳任怨的照顾奶奶，妈妈说，人老了就没用了，何必争那些长短，日复一日的照顾着奶奶，我知道妈妈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奶奶是在元旦去世的，当时我在旅游。

姐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那时候我还没起。电话接通姐姐哭着说奶奶走了，我平静得没有一滴眼泪，我说：活得这么痛苦，其实走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呢？

奶奶出殡那天爸爸没回来，家里的长辈拿着手机和爸爸通着视频，爸爸静静的看着奶奶的遗容没有说话，我的眼泪却一直掉

我的爸爸他没有妈妈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殡仪馆，真切的感受到人推进去，就真的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