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退步原来是向前
从毒龙潭回来，刚到紫薇阁，清静散人就听梅魂说山上出事了。
清静散人很烦，这段时间，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时而满腔浩然正气，时而又魔性大发很想称霸三界。
“师父，寒星和孙小岳不能白死，你一定要主持公道。”
竹梦一脸哀伤，自从寒星跳崖后，她每天都沉浸在伤痛中。清静散人问了一些具体细节，嘱咐梅魂加强戒备，管束好众姐妹的言行，然后就去了紫阳宫。
大殿里，紫霞真人正和太极、少阳两位师弟议事。紫霞真人说，寒星和孙小岳的死，表面是喻永琪和李傲俗造成的，实则另有玄机。那天紫剑岩和藏书楼的灵光石同时改变方向，什么影子也没给我们留下。灵光石是师祖逍遥子的杰作，里面蕴含着历代祖师的灵力，没有千余年的修为，谁敢拿形神开玩笑？
“师兄，那个季群芳肯定有问题，她的话，不能相信。”
太极真人余怒未消，他一心要为爱徒报仇，如不是紫霞真人拦住，季群芳早被他打死了。
“师兄息怒，我们听大师兄安排。”
少阳真人及时插话。他说季群芳的确可疑，然而单凭她自身之力，恐怕不能转动灵光石。他的意见是以静制动，内紧外松，密切监视季群芳，看她究竟什么来头，想干啥？
紫霞真人很赞同少阳的意见。他说根据星象显示，紫霞峰最近有一个大劫难。季群芳的到来，寒星和孙小岳的死，无意中证实了自己的推算。该来的迟早会来，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我们只要做好眼前每一件事就行了。
“三位师兄，我好想念你们。”
爽朗的笑声中，清静散人衣袂飘飘凌波而来。她一一施礼满脸都是别后重逢的喜悦。
太极真人见自己的阴阳剑完璧归来，高兴得忘了刚才的话题。他一把抓过阴阳剑反复摩梭查看，直到确认宝贝没损坏丝毫，才喜滋滋插入身后的剑鞘。
清静散人看二位师兄对自己的灵器爱不释手，嫣然一笑说，两位师兄当心，宝贝在妖魔手里放了那么久，我担心会被施上妖法魔咒什么的，为防万一，我建议大家都把灵器放在紫阳宫祛魅，一段时间后再来取。
太极真人不干，他说这段时间我寝食难安，现在宝贝终于回来了，我得加紧练功，把荒废的时间追回来。少阳真人也不同意把宝贝放在大师兄这里，他念着紫檀珠，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既然你们不放心我，都拿回去吧。”
紫霞真人一开口，太极和少阳如释重负。他俩知道师兄要和师妹说事，微笑着寒暄几句借故离开了。
“师兄，我这把拂尘，先放你这儿，等先师门帮助消除魔咒，我再来取。”
清静散人精神很好，此刻，她体内满满的都是仙灵之气。凭感觉，她知道风情万种的元神没有在自己体内，紫阳宫是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的道场，那种凌厉的罡气，足以让任何妖魔灰飞烟灭。老妖婆再厉害，也不敢拿千年修为当儿戏。
“师妹，季群芳是怎么回事？”
听师兄责问，清静散人不敢隐瞒。她说那天如果没有季群芳帮助，林秀儒和李傲俗都逃不过晏灵姬的魔掌。当时，季群芳反叛后，看她无处栖身，我没多想就收了她。
“她来山上后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紫霞真人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倒是清静散人沉不住气，她激愤地说，两位弟子的死，一定和季群芳有关系。我愿大义灭徒，请师兄成全。
“缘起缘灭都有定数，先把季群芳和李傲俗分别关起来。”
紫霞真人的话不多，他说有些事是天机，不到时候不能外泄。总之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紫霞峰是天尊和老君的道场，任何妖魔的阴谋都是蚍蜉撼树。
告别师兄走出紫阳宫，风情万种的怪笑声又在耳边响起：
“小妞，今天表现不错，我很满意。”
清静散人怒了，她问老妖怪，你为何不敢跟着我进殿？风情万种嘻嘻浪笑，我现在不敢进殿，不意味以后不能，有你这颗大树庇护，万事都有可能。清静散人激愤得差点晕倒，她喃喃自语道，我先杀季群芳再自杀，看你还能怎样？
风情万种化为一缕蓝光在空中飘来飘去，她凝成人形自抚凝脂，摆出各种诱人姿势说，我支持，你快去吧，你和季群芳死了，我马上钻进梅魂、竹梦的灵魂里，反正紫霞峰有的是漂亮女弟子。
“你这恶魔，到底想咋样？”
清静散人崩溃了，她踉踉跄跄跑回紫薇阁，关上门倒在床上，蒙头饮泣起来。
伤心过后，清静散人认真梳理往事，终于记得五岁那年，有一次自己发高烧，迷糊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反复说：
“你想拥有超凡的能力吗？以后，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到紫霞峰拜凌虚道人为师后，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虽断断续续出现过，但不明显，所以她就没在意，也就没给师父提及。现在，清静散人终于知道，自己体内竟然藏着风情万种的元神。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她摆布？”
不行，堂堂紫霞峰弟子，岂能屈服于老妖婆的区区元神。清静散人下定决心维护正义，就算自己神形俱灭，也不能背叛师门。
正气一树，清静散人感觉风情万种顿然渺小。她盘腿而坐五心向天，冥想着师父的容颜，潜心练起了混元无极伏魔功。这套功法是紫霞峰最高级别的修仙秘法，目前只有清静散人和紫霞真人有资格修炼。
入静、化气，隐形、飞升，进入太虚幻境后，缥缈的云霞水雾中，赫然出现一坡梯田。活水翻滚的野田里，凌虚道人一边专心插秧，一边长声吆吆唱歌：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看见师父，清静散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挽衣卷裤，抓起一小捆秧苗踏进田中，学着师父的样子，认真干起了农活：
“师父，您老人家不是飞升了吗，怎么还干这种活？”
凌虚道人呵呵笑道：
“你以为飞升一次就是永生？你错了。”
凌虚道人插完手中的秧苗，甩着水珠继续说话。他说只要踏上修仙之路，我们永远都在修身、炼体、渡劫和证道的路途上。
“师父，修成仙究竟要飞升几次？”
看清静散人十分疑惑，凌虚道人抓起一把秧苗又插了起来：
“一次飞升只是一生的辉煌，是几十年修炼成果的结晶。然而辉煌之后，便又回到原地归于平淡。这个平淡，不是平庸，而是返璞归真，宁静无为。只有内心安详、深邃、祥和及淡定，才能渡过劫难再次飞升。总之只有无数次飞升成功，才能修成正果。”
听了师父的话，清静散人恍然大悟。她哭着说，师父，我入魔了，风情万种那个老妖婆，还有我哥慕容彬，他们……
凌虚道人用中指把最后一束秧苗插进泥水，直起腰长嘘一口气说：
好徒儿，这些事为师事前都知道，这也是你哥在我门外长跪，而我没有答应他的原因。万事都在不断变化，你哥对你威胁不大，恢复大燕国，只是他的一个美梦，梦醒过后，他依然是大明朝子民。风情万种比较麻烦，既然她选择了你，自然和你有许多瓜葛。这是你的劫难，要你自己渡，渡过了你就能进行第一次飞升。渡不过，你就会成魔，仙和魔，其实之隔一张纸，只在一步之遥，一念之间。
“哈哈哈，凌虚牛鼻子，纸上谈兵有啥用，不如我俩比划比划。”
妖冶的笑声还没蘸水，一缕蓝光已从清静散人眉心穴飘出：
“风情万种在此，凌虚牛鼻子，你的末日到了。”
凌虚道人反手一拂，手中秧苗立时化为几百柄利剑，把风情万种围得水泄不通。
风情万种从云端里探出头，恶狠狠骂道，牛鼻子老道，你以为栽了几年秧苗，就悟出了大道，区区混元无极剑阵太老道了吧。
“风老妖，道法自然，上善若水的玄机，你永远不懂。今天这个劫难，你很难度。”
凌虚道人的话还没说完，混元无极剑阵已然启动。刹那间，数百柄利剑在水雾的掩护下，此进彼退，彼消此长，此阴彼阳，彼虚此实，令风情万种晕头转向。
这老妖婆虽有千年道行，但毕竟只是一个元神并非本体，凌虚道人用秧苗和水雾做剑，既能刚到无穷，又可柔到极致，充分体现了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的太极原理。
风情万种凌厉的攻势，不是被软绵绵吸收，就是遭到汹涌澎湃的反弹。她使尽浑身解术，既不能冲破凌虚道人的水结界，更不能伤对方一根毫毛，最后被一根秧苗划破脸皮，哇一声跌出了结界：
“凌虚牛鼻子，你敢破我的相，我给你没完。”
看风情万种惨叫着逃命，清静散人高兴极了。她拍手欢呼道，师父，你真行，这下我彻底解脱了。
“不要高兴过早，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呢。”
凌虚道人把散落的秧苗一一拾起，细心整理完毕，又开始埋头插秧。他告诉清静散人，风情万种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你，她很可能还要回来。你必须加紧修炼混元无极功，认真领悟我刚才的话。
“我懂了，师父。退步原来是向前。”
练完混元无极功法，清静散人已是满头汗水。
她慢慢睁开眼，认真回忆刚才在太虚幻境中的见闻，再凝神用气反复扫描自身，确认风情万种的元神没在体内，才深呼吸收功。
“师父，刚才少阳师伯传信，说季群芳很难看管，好几个弟子没经受住她的狐媚，已经犯戒自杀了。”
梅魂用热毛巾给师父擦汗时，及时报告了重要消息。
一听季群芳的名字，清静散人马上起身往紫檀坡走。她推测风情万种被师尊打伤后，最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季群芳的身体。因为紫霞峰的每位弟子都有几重或更多气墙护身，只有季群芳的身体最薄弱：
“传我指令，马上布下无极剑阵，看见季群芳杀无赦。”
清静散人的指令一出，紫霞峰的机关立即无声转动起来。一时间草木无风自动，到处都充满刚烈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