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自然崇拜

爱德华·泰勒认为：“日常经验的事实变为神话的最初和主要原因，是对万物有灵的信仰，而这种信仰达到了把自然拟人化的最高点。当人在其周围世界的最细微的详情中看到个人生活和意志的表现时，人类智慧的这种绝非偶然或非假设的活动，跟原始的智力状态是不断地联系着的。”

在原始社会，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活资料如粮食、蔬菜、棉、麻等都受到自然条件的极大限制，要想获得好的收成，只能依靠“风调雨顺”。人们无法解释也无法抵御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对那些与自己生活有密切关系的自然力产生了依赖和崇拜。何星亮认为，随着图腾物逐渐被神化和人格化，便超越了氏族和部落的界限，受到人们的普遍崇拜，由此就产生了自然崇拜。“自然崇拜的对象是神灵化的自然现象、自然力和自然物，即神灵化的天、地、日、月、星、雷、雨、风、云、虹、山、石、水、火等。”^[5]大地孳生万物，因此人类以大地为神，甚至大地上生长的一切事物都被认为有神灵的力量。直到今天，很多农村家庭里仍然供奉门神、灶神、财神，说明这种万物有灵的崇拜观念仍然影响着人们对宇宙人生的看法。

在古籍中有诸多关于自然崇拜的记载：《左传·昭公元年》“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崇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崇之。”

《礼记·祭法》：“燔柴于泰坛，祭天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

《礼记·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为蜡，……草土归其泽。”说明了要祭祀草木、昆虫、禽兽，表现出对动植物的崇拜。

对植物的崇拜还表现为以花开为祥瑞。年画和剪纸中多有《花开富贵》的形象（图3-2）。《释名·释言语》说：“福，富也。”《礼记·郊特牲》云：“富也者，福也。”《尚书·洪范》将富列于五福之首。可见古人视富为福。因此寓意富贵的牡丹也是代表福气的吉祥之花（图3-3）。

图3-2“富贵花开”主题剪纸 近代 山西应县

图3-3 桃花坞年画《花开富贵》

自然崇拜其实就是一种原始的宗教意识，宗教总带有社会性和功利目的，因此自然崇拜有非常具体的现实目的和物质利益，主要是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这是自然崇拜的根本目的，也是福文化由此产生的重要原因。中国民间艺术作为福文化的主要载体，很多造型和样式并非为了纯粹的审美目的，而往往是普通百姓与自然界中的神灵和神力进行交流、祈祝福佑的一个部分或过程。直至今天，这种自然崇拜依然可见，从北京东岳庙现在依然保留的“摸铜特”“绕福树”等祈福活动中仍可以看到原始崇拜的痕迹。东岳庙有棵树龄在800年以上的“寿槐”，人们赋予它健康长寿的吉祥寓意，也称其为“福树”。人们在“寿槐”上系挂福牌，并顺时针绕树三圈，以祈求健康长寿。北京东岳庙文昌殿里有一“铜骡”，驴面、骡身、马耳、牛蹄，相传是文昌帝君的坐骑。曾流传“东岳庙的铜骡子能治病”，哪里不舒服，只要先摸摸自己，再摸摸铜骡子相应的部位，便能愈人治病的说法（图3-4）。

图3-4 北京东岳庙内摸铜骡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