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赌酒彩凤楼
“县主!县主!您等等奴才!”
“说了多少遍,溜出来玩的时候不要叫县主,要喊我公子,斓渊公子!”
阿鸢轻勒缰绳,马儿吃痛,人立而起,阿鸢一个不稳摔下马背。
“啊!”
跟在后面的小内官大惊失色!飞身下马,跌跌撞撞地奔到阿鸢身边。
小内官跌跪在阿鸢身旁,只见阿鸢栽到草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俨然是摔背过了气。
小内官哀嚎出声:“县主!县主您醒醒啊。您要是有事儿,小的可就没命了啊!”小内官说着说着竟真地呜呜呜得哭了起来,眼泪一串儿一串儿的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
阿鸢忽地弹坐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傻小刀,你忘了我是不会受伤的了?枉你伺候了我好几年,该罚!该罚!哈哈哈哈……”
小内官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有些负气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冷汗。
“县主惯会捉弄人,下次……不!再也没有下次了!小刀再也不会带县主出宫了!”
阿鸢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杂草,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小刀,再有一年我就能领了封地出宫去住了。到时候我求了陛下,让你跟我一起出宫,天高海阔岂不快哉?”
小内官目光闪闪得盯着阿鸢:“县主说真的?若县主跟陛下讨要,陛下定然没有不依的。”
“看你这一年的表现喽……”
阿鸢翻身上马,俏皮地冲着小内官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挥马鞭,骏马唰一下飞奔了出去。
小内官还木讷讷的,天呀!他一个不算男人的内官都受不了斓鸢县主的美貌,何况县主此刻还是男装打扮!这一年之后,待县主及笄后,出宫自立了门户,那这县主府还不被提亲的王孙公子把门槛给踏平了!
“小刀,我先行一步!咱们明月城彩凤楼汇合!”
阿鸢银铃般清亮的嗓音从远处传了回来,小内官猛然回神,手忙脚乱地翻上马背。
“县主!县主!等等奴才!”
听到小内官的呼喊,阿鸢又紧抽了骏马两鞭,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神驹,这下更是风驰电掣般奔跑了起来,小内官的驽马哪里追得上。
却说闵斓王此刻正在书房作画,惊觉脊背一痛。手上一滑,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戏蝶图被淋上了乌黑的墨迹。
闵斓王有些气恼地抚了抚额,闭目仔细感知阿鸢的动向。颇为无奈得摇了摇头,阿鸢真是越发淘气了。
掏出锦帕轻轻拭干了画上的墨迹。这十几年,他深居简出,不理朝政,不问世事。
他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纠缠她了,让她随心所欲得活着。只是每每午夜,思念都侵蚀着他。
时常的,他也会趁着夜深,出现在阿鸢的寝殿,看看她娇憨无忧的睡颜。若能看她此生平安喜乐,他觉得这样就够了。
只是近两年,阿鸢越发淘气了,也时常故意涉险,日日闯祸。如今更是敢毫无顾忌的坠马,还甩了侍卫自己跑出去玩耍。
他自来知道她的性子是个有主意的,可再这样纵容下去,阿鸢非长成个混世魔王不可。
插科打诨,斗鸡走狗没有她不精通的,他真该找铭儿好好算算账,怎么就把阿鸢纵容得这般无法无天!
闵斓王一闪身,出现在了紫宸宫。
铭儿正在批奏折……一抬头,看见闵斓王站在案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铭儿有些心虚的起身:“皇叔,今儿怎么有空来看铭儿?”
说着就要往闵斓王身边凑,闵斓王用折扇支开铭帝凑过来的身躯,满脸的嫌弃。
“铭儿,怎么又放阿鸢出宫?”闵斓王眉头紧锁,一脸的不高兴。
铭儿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皇叔,不是您说的——要让小皇婶过得自在一些吗?何况,不是铭儿放小皇婶出宫的啊,是小皇婶自己溜出去的。”
闵斓王敲了敲有些发晕的头,阿鸢这是又喝了多少酒?怎么都喝到触发了蓝鳞软甲保护机制的程度!
干得漂亮!她喝酒,他醉!
“总得给她找个师父好好教导教导。”
铭儿委屈得眨巴眨巴眼睛:“皇叔这可是冤枉铭儿了,小皇婶的师父那都是全大陆最好的,以小皇婶这个年纪,已经是凝体境大圆满的修为了,放眼全大陆,也没几位修士能做到吧?”
闵斓王轻敲了敲发昏的脑袋:“我说得不是修为!”
“身手也是相当了得啊!整个紫宸宫就没有一个人是小皇婶的对手,那小皇婶打起架来,都不知道痛的!完全不要命,谁不怕?”
闵斓王被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当然不会痛,都是他在痛!
“铭儿本就不会照顾小孩子,铭儿自己还是小孩子呢!但既然是皇叔托付的,铭儿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得在抚养小皇婶。若皇叔还是不满意,那不如将小皇婶接回去自己养吧!”铭帝皱巴着脸愤愤然得抱怨道。
闵斓王捂着心口,眯了眯眼睛,一闪身消失不见。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偏他还一下子养了俩!
跟铭儿是掰扯不出来个黑白对错了,不过此刻他要是不去制止阿鸢,他马上就得醉个不省人事!
见到闵斓王消失不见,铭帝坐回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掩面偷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的小皇婶马上就及笄了,能嫁人了啊。皇叔你可争点气吧!赶紧生个娃娃出来,把我从这烫人的皇位上解救出来吧!
闵斓王只身来到明月城彩凤楼内,彩凤楼是明月城最为气派的酒楼,生意红火。
此刻夜幕降临,还未宵禁。酒楼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
歌姬在台上低吟浅唱:
明月清风知我意,
赠君相思,
千里为寄。
桃花影落赴佳期,
春风百里。
流落红尘非我本意,
寻寻觅觅,
醉看风云起……
闵斓王的目光穿过醉生梦死的人群,直直得望向二楼凭栏处。
阿鸢身着一袭银蓝色对襟长袍,玉冠绾青丝,簪子两端坠着的银色长流苏好似盗了九天银河一觞水,倾泻在胸前熠熠生辉。
阿鸢一手持锦扇,一手衔着酒坛轻晃,斜斜地曲着一条腿,倚坐在凭栏上,玩世不恭得打着拍子……
明月清风知我意,
赠君相思,
千里为寄。
桃花影落赴佳期,
春风百里。
流落红尘非我本意,
寻寻觅觅,
醉看风云起……
水墨丹青绘卿影,
满纸情意,
无人像你。
……
酒楼里的宾客哭得哭、笑得笑、昏睡得昏睡,皆醉得不轻。
独独二楼凭栏处那个冤家,一副独孤求败的嚣张样子!
闵斓王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即刻揪她回去打一顿板子。
许是感受到了楼下投来的目光,阿鸢转头朝楼下望了过来……
同她一般的银蓝色长袍,穿在一位身量修长,面容俊美绝尘的男子身上。
阿鸢顿时来了兴趣,一蹬栏杆,飞落到了男子面前。
自来熟地用扇柄挑起男子宽大的袍袖,端起来送到自己眼前仔细观瞧。
闵斓王兀自陷入到那年在药王城初遇阿鸢的回忆之中,不防阿鸢会直接欺上来挑他的衣袖。
无礼的动作,瞬间将闵斓王从回忆中唤了回来。一把扯回自己的袍袖,怒不可遏得看着眼前这个仿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他在药王城初遇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年岁,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身量。
那时候的阿鸢在金雁翎怀中固然生动明媚,可却不像现在这般无法无天!竟然敢随意拉扯陌生男子的衣袍!简直该打!
见男子抽回袍袖怒瞪着她,阿鸢也不觉得尴尬,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后退一步,朝着男子躬身一礼,憨声粗气的说道:“这位兄台,小弟斓渊这厢有礼。”
闵斓王心下又好气又好笑,突然来了兴致,倒想看看阿鸢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闵斓王心不在焉的拱了拱手,算是还了礼,随手指了指酒楼内烂醉的人群:“这些都是你干的?”
阿鸢马上来了精神,腰背挺得直直地,俏脸微扬,伸手一拍自己的胸膛,自豪的说:“不错!正是在下。”
见阿鸢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派头,闵斓王气得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为何要与人拼酒?”
“好玩儿。”阿鸢爽快得答到。
闵斓王抚了抚醉得发涨的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从前却不知阿鸢竟是如此的混不吝。
“兄台,你这衣服是在哪里买的?”阿鸢一边说,一边又要来挑闵斓王的袍袖。
闵斓王闪身避过,他自然知道阿鸢为何有此疑问,她的贴身软甲可不就与他这件一样的材质。闵斓王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闵斓王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袍,淡淡的说:“你想知道?”
“嗯!”阿鸢满脸天真,不住得点头。
闵斓王低垂着眼眸,一边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一边淡淡的说:“喝赢了我,就告诉你。”
阿鸢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好说!好说!”
阿鸢转身背对着闵斓王,朝着店里的伙计招手:“小伙计,将我那楼上的包房收拾收拾,重新上一桌酒菜。快些快些!”
不知怎么,阿鸢突然感觉身上一凉,不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得摸了摸身上的衣袍,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当是夜风寒凉,也没当回事儿。
阿鸢吩咐完了伙计,转身招呼道:“兄台,楼上请。”
“等等,斓渊公子还没说,你若输了要怎么办?”
阿鸢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自信得说道:“我不会输的。”
“输了怎么办?”闵斓王不依不饶,追问道。
“任凭处置!”阿鸢扬起小脸,满不在乎的承诺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