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阵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五个昼夜。
“阿鸢,想不想与我同去?”金雁翎握住阿鸢为他整理战甲的手,开口询问到。
阿鸢低头小声道:“都怪我,惹出这样的祸事……”
“闵斓王居心叵测,你不必为此自责。”
大军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河面上的冻冰足有三尺厚,凌冽的寒风卷起阵阵白雪盘旋在浣纱河上。
凄风得怒号似催战的号角……
金雁翎紫衣银甲,怀抱阿鸢,骑在一头高一丈三,身长三丈二的雪狮上面。
雪狮威风凛凛,自有一番骇人的气派。
阿鸢有些紧张地问道:“这般的庞然大物,怎么没见到你将它养在何处?”
“本命仙元所幻化的神兽,若你修为够了也可幻化出本命神兽。”金雁翎耐心的解释到。
“这般神异的灵兽……竟然是仙元幻化出来的?”阿鸢艳羡极了,小手不自觉地抚了抚雪狮威严的鬃毛。
雪狮驮着二人行到浣纱河中央。
颜西骑着一匹同样身形庞大的花豹,望着二人的背影,目光中看不出喜怒。
初生的骄阳红艳似火,将天边的残云渲染的有如血泊。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与不祥。
五万大军安静地矗立在浣纱河畔,静谧的气氛落针可闻。
像是得了主人的授意,雪狮左前掌缓缓抬起,天地间的灵气竟以肉眼可见的形态,迅猛地朝着雪狮的左前掌处汇聚。
庞大的前掌终于在雪狮振聋发聩的吼声中猛然落下。
音波中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种神通,音浪如同泛起的涟漪,一波一波冲向对岸的陈汉大军。
音浪所到之处,陈汉国的士兵纷纷扔下武器,双手掩耳,定力稍差的更是七窍流血昏了过去。
“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佟大人感叹道。
只这一声低吼就能造成如此大的攻击力,可见金雁翎将军真如传闻所言,有万夫不当之勇!前些天还是他眼拙了。
颜西隐在袍袖中的手,攥得指节泛白,语气森然:“怕是比传闻中还要勇猛得多!”
金雁翎这一次回来,修为都已经达到了渡劫期,这世上只有上古的传闻中才出现过渡劫期修士。
颜西不知道金雁翎的本领究竟能达到什么水平,因为根本没有参考答案。只单从他刚才借由本命仙元发动的这一轮音波攻击来看,若说金雁翎可以一人覆灭半数的陈汉大军,颜西都不会怀疑。
眼下的流云城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了。可颜西此刻心中想得却是另外的事情。若将来有那么一天,金雁翎起了异心,那他的王座还坐的稳吗?
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金雁翎环抱在胸前的女子,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女人确实显得微不足道了。
颜西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前几天的冲动之举了,真是鬼迷心窍!颜西在心中暗暗的懊恼。也许他该好好地修复一下他与金雁翎之间的嫌隙了。
一轮短暂的音波攻击过后,陈汉国的大军已然散漫不堪,士兵东倒西歪,虽未真正被伤及性命,可音波攻击过的地方,士兵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
反观永相国将士个个神完气足,因金雁翎的这一轮攻击,更是士气大涨!
陈汉国的队伍向着两侧缓缓退开,让出一条通道。闵斓王身着一袭银兰战甲,骑坐在一只巨型的银白色巨兽之上。
待闵斓王来到两军阵前,阿鸢一眼认出闵斓王的坐骑正是那日在药王城他买下的那一只,只是体型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
原来早在药王城庙会的时候,闵斓王就在谋划着什么了。那班主哪里会弄来这样的神兽,不过是闵斓王自编自演为了接近她的一出好戏罢了!
“想见将军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呢!”
闵斓王与金雁翎二人隔岸对峙,刚刚的一轮攻击使闵斓王确信,发动攻击的必是金雁翎本尊无疑。
这意味着金雁翎从那片死地活着回来了,且不只活着回来,还大大的提升了修为!
这样的认知让闵斓王郁闷非常!
早在药王城的时候,当他发现金雁翎暗自前往乌拉善山,便亲自带队,在乌拉善一带展开围猎。
毕竟没人比他更熟悉乌拉善的地形,他虽未能亲手狙杀金雁翎,却也将他逼得重伤坠崖,而那悬崖下面可是漓煞湖的分流……
且不说漓煞湖鹅毛飘不起落叶也沉底的怪异属性,单单是湖面上终年不褪的瘴气也绝没有人类能够活着出来。
即便金雁翎能避过这些,可也绝对不是浩澜门的对手。人类怎么斗得过水生水长的妖怪?!
极少有人知道,浩澜门并非人类门派,而是生活在漓煞湖的妖怪大本营,而他之所以会清楚,是因为他的母亲也并非人类!他料定就算自己不刻意交代浩澜门出手,金雁翎也必将折在漓煞湖!
然而闵斓王不知道的是,金雁翎机缘巧合下从李牧的记忆里得到了通行漓煞湖的秘法。
另一边,闵斓王派人调查阿鸢的来历,探得阿鸢乃是天安城一凌姓男子与家仆未婚所生,唯恐事情败露,给了女子一笔钱财和半枚玉佩,并允诺她待到女儿成年后可带着半枚玉佩回来认祖归宗。
可女子不知道的是,那半枚玉佩里藏着的却是一纸婚约。是凌家与墨家的婚约。许是凌姓男子不想将自己的嫡出女儿嫁给墨家的病秧子,就在婚约上做了手脚。
婚约上写着:“凌家长女许配墨家长子。”
许是遭了报应,凌姓男子打发走阿鸢母女后不出几年就家道中落,变卖了祖产离开了天安城。而墨家的长子也不知所踪。
闵斓王找到墨家长子,拿到了玉佩。
闵斓王不觉发笑,他原本只是打算随便伪造一纸婚约的,不成想一番调查下来,竟意外发现阿鸢竟真有婚约在身。
这婚约简直就是锦上添花,他只是命姽婳偷偷换了玉佩里的婚书,将名字换成了阿鸢与自己。
金雁翎死在乌拉善,自然不可能再回来,阿鸢她小小的孤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她就只能是他的。
他不过是在玩一个猫鼠游戏,等着她主动就范。
他不认为没了金雁翎的永相国,会为了一个孤女跟陈汉国动刀兵。他坐等着永相国把她剥洗干净送给自己享用……
等阿鸢跟了自己,他便再叫那个墨家长子取消与阿鸢的婚约。如此名正言顺的得到她实在是再好不过。
可金雁翎竟然活着回来了,不只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提升了修为,其他人类修士望尘莫及的修为!
他与金雁翎在乌拉善交过手,知晓金雁翎不是个怂的,绝不会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
此时与之一战,势必会死伤惨重。而这个女人心中也根本没有自己,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枉顾十万陈汉将士的性命,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或许应该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又或许……人家是两情相悦,自己应该识趣点,别再招惹。
闵斓王骑着银狐行至河中央,与金雁翎二人不足百米距离。
“要见将军一面,还真是难啊……”闵斓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目光不觉望向金雁翎怀中的美人儿。
阿鸢掩在银白色大氅下的容颜依旧秀美出尘,可不知怎么,阿鸢的面上像是罩了一层雾气,闵斓王就是看不真切,与之前的情欲起伏不同,这一次他只是想好好的看看她,好好的跟她说说话……
出声打断闵斓王的思绪,金雁翎剑眉微蹙,他十分不喜闵斓王看向阿鸢的眼神。
“闵斓王别来无恙,能活着见到王爷确实不容易。”
阿鸢不懂二人打的什么哑谜,可二人却心知肚明。他们在乌拉善早就不知角逐过多少次了!
“本王几次三番送去拜贴,想要跟将军求证一些事情,将军却一直不肯相见,怎么,如今一出手就是这般大的杀招?分明不将本王与陈汉国放在眼里!”
金雁翎的目光沉了沉:“王爷要求证的是什么事?”
闵斓王双眸微眯:“这就要问一问这位姑娘了。她与本王有婚约在先,将军可曾知晓?”
“荒谬……她与我青梅竹马,从未听说与谁订过婚,她一直在我身边何曾与王爷有过交集?王爷弄丢了自己的王妃,悄悄的找回就是,又何必闹到这两军阵前徒惹笑柄?”
闵斓王注视着乖顺的依偎在金雁翎怀中的阿鸢,额角突突直跳。
局势很明显,即便强夺,这个女人的心也不在他这里。而他更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女人,置陈汉国百姓于战火。
“本王要见将军也并非要夺人所爱,只是婚约束缚,想跟这位姑娘求证一下罢了,奈何将军一直避而不见!”
金雁翎也听出来这是闵斓王有意和解,他也愿意给他这个台阶下,毕竟两国若真因此起战端,受苦的是边陲百姓,阿鸢也会无端被冠上红颜祸水的恶名。
遂言说道:“连月来一直闭关悟道,并未收到王爷的信件,既然误会一场,就依王爷所言,就此将婚约作罢,以解两国危局?王爷意下如何?”
“婚约作罢?金将军说笑了。既然将军说这位阿鸢姑娘不曾有婚约在身,又何来作罢一说?”
阿鸢和金雁翎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就在昨晚,金雁翎试图与阿鸢定立婚约却根本办不到,那只有一种可能,阿鸢她真的有婚约在身!
“啧……怎么办?将军好像还是娶不了这位姑娘呢。”闵斓王满脸的得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金雁翎冷冷的问道:“敢问王爷的婚书是哪儿来的?”
闵斓王耸耸肩,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自然是家传的。将军还是回去跟这位姑娘慢慢讨论吧。误会解除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哦对了,本王友情提示一下,将军还是不要与有夫之妇行夫妻之实的好,以免——遭天谴!”
闵斓王说完,驱使坐骑回到军中吩咐撤兵。临走之时,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鸢,四目相对的瞬间,闵斓王勾了勾唇角眸色微敛,随即抬手拇指状似不经意地蹭了蹭下唇,唇口微张,露出点点皓齿……
闵斓王这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在场众人谁也没注意,只除了阿鸢……几乎在他拇指轻蹭唇角的瞬间,她就想起了那日在房中发生的一切。
那样亲密的吻……即便是跟雁翎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鸢心跳得乱了节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脸颊也迅速的蹿红,连耳后都觉得发烫。
阿鸢慌张得低下头,将脸埋进蓬松的毛领里,心中羞愧难当,却不敢叫任何人瞧出她的窘迫。
闵斓王转回身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惊慌失措的表现让他觉得心情大好……
本就是一时兴起想要逗弄她一下,她不只明白了他的暗示,那慌乱的样子更是活像是偷了人一样。
或许她也跟他一样,偶尔会回味一下那个吻……
一场看似危机四伏的局面,被三言两语化解了。可此刻不论是金雁翎还是斓鸢,心中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