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羞辱
一张烫金的黑色信封静静地躺在七烟的小书桌上。
朱萌将信封里的内容抽出来看了一眼，眉头微动。
刚刚洗好澡的七烟面色红润，日常微微卷曲的头发因为水汽的原因，格外柔顺地披在她的肩膀侧。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透着如小鹿般无辜的神情。
朱萌是第一次见到七烟这个样子，猛然间忽然走了神。
七烟察觉到朱萌赤裸裸的目光，任何人被这样盯着都会有些发慌。
“朱萌……朱萌？”
“……嗯？”朱萌眨眨眼睛，灰色的瞳孔轻轻移到了桌面上，“……很漂亮的信封。”
“啊……”七烟有些尴尬地擦着头发，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算是迟钝如她，也知道此刻在朱萌面前提起崇旭似乎不太好。
“是演唱会的门票？”
七烟听到朱萌这样问，微微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
“……刚才信封被风吹掉了，我帮你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朱萌随口编了个理由。
“哦……”七烟沉默地低下了头，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透露过多的信息给朱萌。
但朱萌似乎并不肯这样放过她。
“门票看起来挺贵的。你自己买的？”朱萌翻动了下手中的书页，“看你一直以来都挺节省的，原来家里条件这么好啊……”
“不是的！”七烟生怕朱萌误会了什么，“票是别人送我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朱萌的追问随后便来：“送的？谁送给你的呀？”
“朋……朋友……”七烟声音小小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哪个朋友啊？”朱萌又问。
“你不认识……的朋友……”七烟闭上了眼睛，又撒谎了。
撒谎的感觉真不好，好在，朱萌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了。
去演唱会这件事，七烟没有告诉魏静。
她不想让魏姨担心。
在剧组，她找了一天和导演请假，然后跟着大巴车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短途旅行。
坐在车上，她既紧张又兴奋，长达四个小时的车程，她竟然全无一丝困意。
来到S市，领队带她住进了一所高档酒店。
高不见顶的房屋，巨大的浴缸，以及吃不过来的花样晚餐……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见她的年纪小，领队姐姐便主动带着她在会场内穿梭。
七烟跟着领队一起坐横幅，做手幅，在演唱会期间合唱，做人浪。
当德卡尔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当清澈却充满磁性的嗓音划过万人会场的时候，七烟忽然从心底里涌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感动。
泪水从她的眼中喷薄而出，当她好不容易抑制住这种情感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听众也和她是一样的状态。
那是德卡尔的告别演唱会，据说他的身体不太好，可能会影响声带。
演唱会只持续了两个小时，但现场的听众却久久不愿离去。
七烟也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种如海浪般澎湃的情感在她的内心涌动着，化作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令她产生了冲上舞台的憧憬。
“走吧。”
领队姐姐是率先提出离开想法的人，作为德卡尔多年的粉丝，她已经不仅仅站在粉丝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了。
“我们不走，他也不会走的。时间太晚了，他需要休息。”
七烟顺着领队姐姐的目光，向二楼望去。那里隐约能分辨出来一个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他仿佛察觉到了七烟的目光，还友善地挥了挥手。
德卡尔，当真是人如其歌，十分美好。
结束了旅程的七烟带着满满的感动回到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人去分享自己所经历过的美妙。
但当她回到房间后，却被焦急的朱萌抢先了话头。
“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朱萌的话里似乎带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去听演唱会了……我和导演请过假了……”
她像一个小兔子一样惊慌，朱萌的焦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唉，你怎么能选今天请假呢？”朱萌的表情充满了一言难尽，“算了，你还是赶快去片场吧。对了，你妈也过来了。”
“我妈……魏姨？”七烟这才真正慌了，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会让魏姨被叫到了片场来？
她顾不得其他，扔下行李就往片场跑。
刚一推开门，便看到魏静一脸憔悴地站在片场中央，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而她的对面，是一个肥硕的秃顶男人。
满屋子回荡着的都是男人不堪的肮脏词语，导演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魏姨！”七烟不顾一切地跑到了魏静的身边，紧紧地拉住了魏静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魏静温柔地摇了摇头，用力回握住七烟的小手，给她安慰。
“没事儿？哈？你还好意思说没事儿？！”秃顶男人冷笑了一声，猛然朝着七烟逼近了两步，“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哈！拿着我开的工钱，明目张胆的旷工！你们还说没事儿？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我没旷工……”七烟颇为委屈，“我和导演请过假……”
“你和导演请过假，和我请过假吗？！啊？！”男人一脚踹开了身边的椅子，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在七烟的肩膀上：“你知不知道是谁投的这部剧？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开的钱？你知不知道你请一天假我要损失多少？！啊？！合同里明确写过，未经允许的旷工，要以十倍薪酬赔付！这样你还觉得没事儿吗？！”
十倍薪酬……
七烟的心脏抖了抖，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导演，可惜导演却只顾着低下头，没有任何反馈。
“我没……”
“对不起。”魏静拉住了七烟，她鬓角的一缕白发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孩子小不懂事儿，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吧。”
“原谅？我凭什么原谅她？她也是童星，也是出来赚钱的，至少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看到魏静低头认错，男人似乎满足了许多，“我也不和你多计较，既然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就别干了！”
男人从皮夹里掏出了一颗雪茄点燃，那呛鼻子的味道让七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今天、立刻离开片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男人冲着魏静吐出了一个烟圈，露出了一口泛黄的牙齿，“看着就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