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转变
结束了训练的崇旭刚刚坐入了车内，司机立刻递上来一通电话。
屏幕上“晴子”二字正持续不断地闪烁着。
崇旭随意地理了下头发，然后点开了接通键。
从听筒立刻传出来了一个女高音，快速但清晰的吐字彰显着其主人的专业能力：“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
“……”崇旭将手机拿的离耳朵稍微远了一点，“家里有事，怎么了？”
崇旭的家庭背景晴子自然是知道的，作为经纪人的她也不好对此说什么，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啊……还是之前那个剧的事儿。”
“哪个剧？”崇旭将身上的军装扣子稍微解开了两个，让车内的冷风吹过满身是汗的躯体。
“就是你刚刚拍完的那个剧啊！”晴子翻了翻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就是那个新晋的导演，姓赵还是姓什么的……”
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崇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哦……那个戏不是已经拍完了，还有什么事儿？”
“唉，之前和你搭了一段对手戏的那个小丫头出事儿了，她拍的镜头都不能用，剧组临时换了个人来演。大部分的对手戏只有单人镜头，就是你们俩在一起出现的画面得麻烦你配合，重新拍一下。”
“好。”崇旭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她出什么事儿了？”
“谁？哦，那个小丫头？”晴子也没怎么在意，“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沾染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得罪了德卡尔吧。”
“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重拍？”
“本来计划一周前就开始的，可谁知道你突然搞人间消失！”说起这个晴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马上去安排，你赶快收拾一下过来，地点我一会儿微信发你。还有啊，下次有什么安排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
“好。”崇旭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低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不久，他抬起头冲着司机吩咐道：“去香樟别墅。”
“是。”司机立即调转车头，向着另外一条公路上疾驰而去。
七烟在重病监护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今天还在打工的她接到了医院的来电，说魏姨在上班的路上出了事故，被送到了医院，情况危机，要她赶紧来签手术单。
可谁也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除了七烟外，魏静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经过层层上报之后，医院决定先救人为主。
从魏静被送进手术室，再转到重症监护室已经过了整整五个小时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口罩下的表情有些凝重，可看到眼前满脸焦虑与恐惧的孩子，他迟疑了一下，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可能要再观察一下，你再想想家里面有没有什么亲人了，过来把费用补交一下。”
“我……”七烟脱口而出就想要说她是魏静唯一的亲人，但看见医生的表情后，她犹豫了，“我知道了……医生，我小姨她真的没事儿吧？”
“没事儿。”医生笑了笑，摸了下七烟的头，“不要担心，快叫其他的家里人来吧，你一个小娃娃也干不了啥。”
从门口离开后，一位护士追了上来。
“林医生，这个情况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护士拿着手中的病例板，有些心急，“你看要上报给院长请他主持专家会诊吗？”
林医生停顿了一下脚步，转身又看了看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小女孩，轻微地叹了口气，道：“去吧。”
手术费与住院费加一起要七万块，看起来并不多的数额，但在七烟眼中却已然是庞然巨款。
她不知道魏静的存折密码，无法取出钱来。
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可以帮她。
世界这么大，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七烟很想哭，但却哭不出来。恐惧与焦虑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内心的悲哀，她飞快地转动脑筋，脑海里一遍遍地过着各种人影，却又被自己一个个否决。
多年来她一直和魏静相依为命，曾经她以为这样就很温馨很幸福了，如今看来，相依为命这四个字倒是分外的冷漠凉薄。
要么去街上乞讨？
七烟曾经在马路上见到过为了治病而在街边表演的人。
但是和他们比起来自己似乎穿的太好了……
是不是应该再脏一点才会引起别人的同情？
可就算自己去卖艺了，能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筹齐七万元吗？
如果不能按时交钱，医院会不会把小姨赶出去？
越慌越想，越想越慌。七烟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怎么挣扎都没办法爬出来。
一块手帕轻轻地抚过了她的额角，擦掉了她额头上的冷汗。
那手帕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香。
七烟怔怔地抬起头，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没事的。”她听见了那个独特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你小姨会没事的。”
他宛若是神派下来的天使，亦或者是上帝安排行走在人间的救世主。
只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将压在七烟身上的重石轻而易举地搬开了。
黑暗的深渊里照进了一束光。
天空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明朗。
眼泪终于从七烟的脸上滑落下来，她用带着胆怯、懦弱、还有一丝丝颤抖的声音喊出了少年的名字：“崇旭……”
崇旭……你怎么会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的出现……
谢谢你……
可是这些七烟都来不及说，多日来的劳累与积累的担忧，仿佛在见到崇旭的这一瞬间共同迸发出来，导致她血液急涌，眼前一阵阵发黑，随后……晕倒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黄昏。
七烟惊觉自己正靠在崇旭的肩膀上，而那个男孩竟然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冰冷的长椅上笔直地坐了四个小时。
“醒了？”崇旭微微转过头，看着七烟仍有些微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嗯……嗯。”七烟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不仅丑还很邋遢吧……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崇旭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手指。
“啊？啊……不用……”七烟先是一愣，继而连忙从长椅上坐起，跑到了重症监护室的窗前。
“你小姨还没有醒，不过医生刚才来说已经脱离了危险，可能是太累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崇旭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样，“费用我已经先交好了，你不用担心。”
“可……可是……”七烟闻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是面对崇旭，她除了有感激，还有说不上来的愧疚。
她并不想和崇旭单处。
可是崇旭并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他转过身迈着修长的双腿向长廊外走去：“有什么事儿先吃了饭再说……我也饿了。”
“哦……哦！”七烟微微一愣，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抱着崇旭的外套跟了上去。
那外套刚刚就盖在她的身上，独特的清香沾染了她的发丝与眉梢，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