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加法
德卡尔的作曲家。
七烟没有想到，竟然就是指德卡尔本人。
她和其他候选者一起坐在一面厚重的透明玻璃前，满怀激动地看着镜子对面如天仙一般的人。
德卡尔，在二十几年前作为演唱者出现在大荧幕上，此后一直受万人追捧至今。
他的歌曲有种可以直触心灵的力量。
空旷、澄净、温暖、希望。
他的歌是一种救赎，是一种不单单是歌曲所能带来的奇妙音响。
德卡尔本人长得很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中都很容易忽略他。
但是他的声音却很特别，特别到即便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即便他说话的声音很低，透过话筒也有些字眼会被模糊掉，但是众人却仍然可以瞬间捕捉到它。
“欢迎你们。”德卡尔说道，“我是德卡尔。”
“从二十七年前至今，我一直在演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曲。很幸运，这些歌曲也能被你们所喜欢。现在，我认为是时候找一个和我一起演唱的艺术家，把我们共同热爱的音乐传达给更多的人。”
“本次邀请各位同行，希望大家不要将这次活动当成选拔赛，而是一次交流的活动。毕竟在现在社会里，能坦诚相交的机会不多。”
“我希望大家可以各抒己见，让我看到不同个性与不同艺术理念的绽放。”
“谢谢。”
德卡尔的介绍很短，很直白。
众人面前的玻璃缓缓拉开，露出一片空白的场地，德卡尔并没有站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音乐器材，钢琴、竖笛、管风琴、唢呐、铜锣、手铃……
在空白房间四角各挂着一台扩音器，德卡尔的声音正从那里传来。
“第一项交流活动叫做——加法。我将给在场的各位一段纯音乐，大家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用场地内有的乐器，一人也好，几人也罢，将它谱成一段完整的曲子，当然，最好有歌词。不过我们没有单独的空间给到各位，所以只能请大家海涵。”
“一个半小时后，我会回来听大家的小样，下面请大家做好准备，我将播放音乐。”
场地内瞬间便安静下来，七烟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听德卡尔的音乐所养成的习惯。
起初只是一声清脆的铃声入耳，随后风声、鸟声、雨声、水流声一点一点的混了进来，一片宏达又伟岸的森林破开了眼前的黑暗，以极其壮观的面貌在七烟的眼前徐徐展开而来。
这是大自然。
然而，还没等七烟来得及去体会那自然里的阳光，泉水，树木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七烟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周围的人也和自己一样，表情介于震撼与困惑之间！
果然，果然！只有音乐才是令自己兴奋的源泉，而更令七烟感到快乐的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能感受到这份美妙。
她鼓起勇气，接近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位少女。
那少女显然已经从音乐中抽离，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那个……真是‘可怕’的音乐啊！”七烟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微笑，用德卡尔的口头禅打开了话题。
“啊？啊！”少女一惊，有些困惑地看向她，随后眼神渐渐地清晰起来，也苦笑着回答道，“是啊，真是可怕的音乐。就这么几个单音节，想要演变成一支曲子也太难了……唉，德卡尔不会是在故意为难我们吧？说好了给主题，这主题也太不清晰了！”
……嗯？
七烟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
单音节虽然是单音节，但是曲子做的很好听啊！主题也明确给出来了，是森林呀！接下来只要按照德卡尔的曲子，巧妙的用乐器添进其他的元素就可以了，并不难啊，怎么……
“觉得主题不清晰是你的问题吧？”一道响亮的男声插了进来。
七烟和少女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生正坐在钢琴面前，不屑地看着她们。
“这次的主题如此清晰，我甚至都觉得是德卡尔在有意的放水了！”
“清晰？哈！”少女闻言便开始反击，“这么宏大的主题，还说清晰？那你说，主题是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女孩子气的脸发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弹给你听。”男生露出了一个狂妄的笑容，转身将双手重重地按在了钢琴上。
嗡得一声，七烟只觉得眼前的地面开裂，自己的身体在重力的牵引下不断下沉。
穿过星球的表面，她来到了无穷无尽的星海之内。
轻轻的，一个音符传入耳中，宛若一颗小行星在光年之外悄无声息的划过，在寂静的夜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光影。
一曲过后，七烟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浩瀚宇宙，体会了璀璨而美丽的星空。
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理解这支曲子的！
七烟只觉得自己内心涌动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她第一次明白，德卡尔所说的“个性”。
每个人有不同的个性，对歌曲有不同的体会。
而德卡尔却可以用一首歌曲影响这样不同的人，实在是厉害！
想着，七烟便抬起头，转而打量房间内的其他人。
大家开始各自创作曲子，同在一个房间内，倒也不怕被抄袭，只求互不干扰。
像七烟这样到处听别人的曲子，反倒只有她一个。
毕竟每个人都怕被别人影响了自己创作的独特性。
“这个女孩蛮有意思的。”德卡尔在监控器的另一端，指了指屏幕上的女孩，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看看她后续的表现。”
“好的，先生。”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打开笔记本，快速地记录了下来。
“十一点三十分了，先生，您该吃药了。”女士看了看表，轻微附身至德卡尔的耳边道。
“……好，推我出去吧……”德卡尔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陪伴这些年轻人到最后了。
“真遗憾啊……”
真遗憾啊……
抱着双膝坐在竖笛旁陶醉在音乐里的七烟猛然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
就在刚才，她仿佛突然看见了森林里的一个身影。
那是德卡尔，放肆歌唱的德卡尔……
这就是她的音乐，她找到了！
七烟兴奋地来到了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间却是止不住地发抖。
这是德卡尔的音乐，她无比确定，这就是德卡尔想要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