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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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终归于明堂

车夫将二人带到暮云阁,北粲佯装欢喜地跑出来,连大衣都忘了穿。他将陆辅相迎进屋,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几日他遇见的烦心事——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哪个人又不听他命令,诗杏又如何唠叨他心思不正......

顺带还感慨了一句:“只可惜燕京府又开始受白上族侵扰,燕王离京已经数日了。若是他还在朕的身边,每日由他带朕骑马射箭,虽是训练苦了些,但总比受那些家伙的不齿要好。”

陆辅相便安慰道:“太上皇最初即位的几年,也与陛下一般困难重重。臣看着太上皇一路风风雨雨地走过来,也能保陛下乘风破浪。”

北粲闻言,潸然泪下:“陆公忠臣也!原定的是后日摆宴,陆公既已至,又何须再等!朕这便下令,叫宫里好生准备着,明日便宴请百官。”

江礼未解途中陆辅相那一眼神的意思,北粲不同他说话,他心中寂寞,便惦念着家里人——已有一年未见了。于是请示还家。

北粲一琢磨,与江礼相关的人物都已经被监察院看起来了,单是那些仰仗着父亲供养的、宛若娇花禁不住摧残的江家小辈,只这一晚上,想必也造不出什么声势来。他便叫老侍者与车夫亲自送江礼回家。

陆辅相心道:“至纯则拙,至善则愚,至美则不争。倘若他意在天下,那帝王之才便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不过帝王的心思还是被他看透了,不等北粲发话,他便自请在暮云阁留宿。次日一早,便有人到陆府中为他取来礼服,服侍他穿戴整齐。

天将破晓,百官赴宴。

杨舟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没有在队列中看到北敬的身影,心头一紧。

宴会一切照常,众人落座,依次上前述职。至工部陈词,尚书江礼谓自长安至扬州、临安、司蜀三府间的官道已命人兴工,两年后即可修成。

“诸公辛苦。”北粲装腔道,想来是最后一天作君主,他做作得颇为用心,装得十分自然。

言罢,他静默了片刻,随后问:“诸位可还记得,前太子北敬吗?”

殿下众人不语。

“朕曾与诸君都以为,北敬已经战死在了北疆的战场上。一如文书中所言,燕王军队凶猛,直击主将——将旗倒,昌军溃散。主将北敬不知去处,盖死于乱军之下。”

殿上的人说罢,看向陆辅相,问他:“可是官军清理战场之时,却不曾发现北敬的尸首,时至今日,山头那土堆之下埋的依然是一只空棺。陆公以为如何?”

陆辅相不回答。

北粲从龙椅中站起来,阔步走下殿去,高声道:“可惜了那讹传的文书!害了那本该是大昌天子之人!”

他瞪大了双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殿上每一个人,好像所有人都有罪一般。

“何人有如此虎胆,敢蒙蔽太上皇,敢蒙蔽朕!”北粲忽然转身,直直地望着陆辅相。

一旁有人站出来,道:“前太子虽是冤死,但并非有人存心设局谋害。臣不知圣上是听了何人的诬告,只问那胡言乱语之人,可有何证据?”

此时老侍者走近前来,对北粲、也对着宴席中的所有人道:“陛下,监察御史景琮求见。”

北粲暗中松了一口气:“允。”

众人随后见一仪表堂堂的年轻人着官服阔步走进来,身后有监察史小步随行。为首那人这次没有戴面具,那张为众人所好奇的脸,今天总算是展露了出来。

只见他行至北粲面前,顿足行礼:“罪臣北敬,叩见陛下。”

“免礼。”北粲道,“你此时请见,所为何事?”

北敬答道:“臣可以证实陆辅相联通监察史盛匡、户部侍郎隋增义、雍州知府薛中达,设计谋害前太子一事。”

于是在殿前将老者给他的信件通读了一遍。

待他读完,北粲问:“北敬,你可知罪?”

北敬愣了一下,兄弟二人密谋此事的时候,并没有为北粲安排这一句话。

他看向站在北粲身旁的老侍者,见老侍者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认道:“臣知罪。”

“那你说说,你犯的是什么罪?”

“臣万不该隐藏身份,欺君罔上。”

北粲淡淡地笑了,随即改口说道:“隐姓一时,只因是危患未解,实是明智之策。朕又如何怪你?兄长为人刚直,为政勤勉,既本便该是天下之主,今又意在天下,朕便让位于你。”

北敬便惶恐地推辞:“臣怎敢——”

“此天命所归也,兄长万万不可推却。”北粲坚定地牵住他的手,拉着他,把他往龙椅上迎。

席间随即有不平者:“天子岂可儿戏?天子之位岂能胡来!”

殿上喧闹的人们置若罔闻。

只见北敬被按在了龙椅上,北粲将冠冕摘下,为北敬戴上;他又叫身旁的侍者将自己身上的黄袍脱下来,为北敬穿上。待椅上的人衣冠整齐,众人皆散去,老侍者高声道:“恭迎新主——!”

席间也有一人率先起身:“诗杏愿为新皇尽心竭力!”随即俯身而拜。

暮云阁九位学士先前受北粲委托,也随诗杏上前参拜。

殿上百余人,只此十人叩拜新主。

老侍者浅浅笑了笑:“诸君,请看天意如何。”

有侍者将殿门打开。

北敬便随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边祥云五色,煜煜生辉。

正是祥瑞之兆。

正所谓:手足兄弟再相认,双星终得还其位。帝星终得归明堂,天边祥云迎明主。

到下回:新皇亲查陆党案,女客跪求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