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咻咻咻
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五彩绚烂。
然而在时间就是金钱的海城,步履匆忙的人流没有谁会为这份忽如其来的惊喜停下脚步。
街道两边的商铺热火朝天的打出了元旦促销的招牌,即便已经快到一月了,在这个人挤人的大都市里,也没有一点冬天的萧瑟。
穿着驼色长款外套的余飞刚从超市出来,就被夜空中的烟花吸引,她在路边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不远处炸开的花火,一张清秀白净,但略显疲惫的脸上全是落寞和茫然。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到了元旦,距她失业那天,已经过了两个月。
余飞从未想到,以她海城大学研究生的学历,以及劳模一般的工作强度,有一天竟然会被公司开除。
她更没想到,被开除后的自己,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竟然连份同类型的工作都找不到了。
可在两个月之前,她明明还在高大上的会计事务所里上班,出入各个资产上亿的公司,做着至少是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审计工作。
她的上司还说她今年元旦有望升职,还夸她是这么多年,所里少有的两年就能晋升到高级审计师的员工。
然而这一切,全在两个月前戛然而止。
她被公司抽调到一个IPO项目组,临时顶替请了几天假的同事。没想到她却在那几天,发现了这个专门做无人机研发销售的云上科技有限公司的财务报表存在造假问题。
也怪她经验不足,当下就去跟对方的财务总监沟通了,再然后,她就被调离了项目组,在后来,她的工作、前途以及扎根在这个城市的希望,都如眼前的烟花一般,烟消云散了。
余飞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房子租到春节前就到期了,要是到时候还找不到工作,她要何去何从?
这两个月里,她投简历都不再投那些同级别会计所,甚至降了无数个档次,但凡跟金融沾点边的职位她都投了,还是没有一家公司录用她。
也不是没接到过面试电话,对方对她的学历和这两年的工作经验都十分满意,但毫无意外的,都会在入职前不了了之。
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前同事曾暗示余飞,说云上科技在海城甚至在全国金融行业里关系网都很硬,想要整一个像她这样的海漂,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对方劝她别在海城耗了,赶紧回老家吧。
余飞努力了这么多年,才从老家来到了这里,她不想回去,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她知道云上科技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财务造假问题泄露,可她当时把发现的问题和证据都给了上司,她自己手上什么也没有,拿什么举报?他们明知道她没有证据,还要步步紧逼,这是得有多虚?
余飞在一些原则问题上挺倔,虽然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倔强的她认为做错事的人不是她,所以受惩罚的人也不应该是她。
她不相信云上科技能只手遮天,她更不相信,自己苦学了这么多年,会被云上科技逼得在海城没有立足之地。
回到小区已经接近九点,光线一下暗了不少。小区里今天在整修电路,路灯都灭了,只能靠小区楼上住户星星点点的灯光来辨认脚下的路。
余飞租的是小区里最里面的一栋,平日里除了住这栋的住户,基本没有其他人在这块溜达,此时周围路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走着走着,余飞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很急的样子。她飞快转头看了眼后面的影子,那人穿着卫衣戴着鸭舌帽,朝她越走越近。
余飞一米七二的个子,大长腿加快速度往前走,没想到后面的人也加快了步子。
她警惕起来,临近年关,抢夺盗窃的事件都比平时的要多。此时虽然还不算太晚,但冬天黑得快,加上没有路灯,小区里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余飞攥紧了手里装着一些方便食品的超市袋子,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她体能不错,可眼下手上没有防身工具。除了跑快点,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飞一向动作比脑子快,想着跑的时候,其实已经跑出了好几步。
后面的人显然没想到她忽然拔腿就跑了,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进了楼栋里。
这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余飞住在五楼,她一口气跑上楼,每一层的声控灯她都故意跺亮,想着要是那男人敢露面,她能看清对方的脸。就算对方行凶,事后报案也能描述清楚。
人在着急害怕时潜力是无限的,余飞百米冲刺跑到家门口,气喘吁吁的转头时,发现那男人没跟上来。
她不敢耽搁,进了门就赶紧锁了外面的铁门,再把里面的木门给反锁上,这才靠在鞋柜边喘气。
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甄妮被余飞的动静吓了一跳,翻坐起来,捡起吓掉的面膜:“怎么了这是?”
余飞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的铁门不轻不重的响了一声。
两人皆是一惊,余飞示意甄妮别说话。
屋内的两人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外面没了动静。
甄妮松了口气,把面膜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都被你弄紧张了,估计是楼下哪家的熊孩子又摔门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发出一声巨响,是被人从外面用极大力踹门的那种响。
屋里的两人脸色均是一变。
余飞没再迟疑,转头跑去厨房拿了两把菜刀,扯着嗓子朝门口大喊:“别以为我们好欺负,你敢进来我就砍死你。”
甄妮看着拿着刀的余飞,战战兢兢问:“外面的人是谁?”
“抢劫的,赶紧报警。”拿着刀的余飞死死盯着木门,此时她求生的欲望超越了害怕。小时候她也是帮过家里杀猪骟猪的,要是那男人真闯进来,把她逼急了,骟个人她也是可以的。
甄妮做不到余飞这么勇敢镇定,她的手一直抖着,磕磕绊绊的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沙发上的手机。
或许是听到了她们的报警声音,也可能是余飞破釜沉舟的话起了作用,外面忽然就没了动静。
等屋外传来警察的声音,余飞才敢把门打开。
外面的铁门已经被人撬开了,里面的那层木门也被踢变了形,要是当时对方再多踢两脚,估计门就散架了。
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和门上被人用红油漆喷的一个“滚”字,余飞心下一沉,随即气得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