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象义》原序
易者,未定之辞也。其杂物取象,尚可知也。故三百八十四爻者,其例有深有浅,间而出于人事焉。以明物象者,皆人事也。而实则主象也,象无数也。窃意其元吉、永贞、无咎者,其最下之占辞耳,未成象也。乃其象之云云,犹有物也,凡占道皆如此也。充类有出于其辞之外者,必可见之象也。谓三百八十四爻,为三百八十四事,而三百八十四事,为易止,此足以尽天下后世之变者,愚儒之论也。
又有拟易,而并拟其名,拟其辞,如重言重意者,尤愚儒之论也。后有知来者,其为物必非前世之所有,则其占其辞,亦未必今世之所有也。故易者,常易也。惟易为无穷,易故无穷也。自伊川谈理,而象之不可通者,通康节衍数,而物之不能言者,言不可通者,通经义也,不能言者,言声韵也。不言理,不言数,而壹出于占筮。占筮是已然,使执本义者。坐帘肆,日阅人而不知变其占必穷,何则?未得其所以易也。吾今日之易易昨日矣,奈何株而守之?
易者,神明之道也,随所感而生焉,有若启之者焉。而象外有其象,辞外有其辞矣,庶几哉!汉上为识其辞之所由,生象之所自出,易故至是始极矣。虽然,以互变飞伏,求之不得,于互必得于变,不得于互变,必得于飞伏,类多方迁就,以求其已成之辞使必通,而不知当日之可取象者尚多也。何以不为彼而为此?又何以变而又变,而各为其道?而或出于飞伏而复返乎?其初何其舞法?亡法而无定操,以至此也。岂作者意也?此则汉上之功,而汉上之过也。
武陵丁石潭君为《象义》,核汉上而博诸家。其洁静也不杂,得易之体;其互变也不泥,得易之通。疏而明,渐而近。其不可为典要也,未尝不出于典常,而可以为训。虽先儒复起,其辩不与易矣,而又未尝有意于辩也。自吾见近世成书若此者,少至《大衍索隐》,横竖离合,无不可考,则自得深矣。易肇于气,成于数,象与辞虽其子,而胎息远矣。君能得之于大衍之先,又能衍之于大衍之后,则声韵律吕将无不合,而经世之所以知来者,具是象与辞如响矣。
君成书如屋,年如加我,尚旦暮见之。甲午[1]春二十二日,庐陵刘辰翁[2]序。
[1] 至元三十一年,即1294年。
[2] 刘辰翁(1232—1297):字会孟,号须溪。宋吉州庐陵人。少补太学生。理宗景定三年(1262)廷试,忤贾似道,置丙第,以亲老请濂溪书院山长。工词,多抒家国之恨,沉痛真率。有《须溪集》《班马异同评》《放翁诗选后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