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考古与文化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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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螭首的使用

螭首在古代社会被作为体现建筑等级的一种重要建筑构件,主要见于都城中宫殿或礼制建筑和大型佛寺塔基、主殿等高台基上。北朝时期能见到的螭首遗物较少,主要出现于由皇室敕建的大型佛寺塔基上。隋唐时期,螭首数量和种类逐渐增多,并扩展到大型宫殿和皇家园囿中,并且在一些高僧墓塔或石灯等具有典型佛教特征的遗物上,也可以看到其在模仿建筑形象的同时雕塑出螭首形象,足见其在建筑等级上的重要表象意义。宋元时期,螭首不再为宫殿和皇室寺院所专属,转而流入民间,但仅见于一些大型地方佛寺。

明清时期建筑至今多有保存,螭首实物主要可见于明南京故宫奉天门、明孝陵宝城前殿,明清北京城正阳门城楼、紫禁城太和门、太和殿(图23)、中和殿、保和殿、乾清门、乾清宫、钦安殿等中轴线建筑,以及慈宁宫和礼制建筑天坛(图24)、太庙以及清崇陵、泰陵隆恩殿等大型建筑台基上。明清时期螭首形制基本承袭了元代特征,但是在兽首口中出现小圆孔,并与围栏内侧地面相连接,演变为具有排水功能的实用构件;在个别建筑上如天坛祈年殿,螭首形制也开始呈现多样化的趋势,出现凤首和云纹状的排水构件。但是需注意的是,具有排水功能的螭首仅见于阶沿螭首,不见于角螭首。伴随使用功能的增益,螭首在使用范围上也逐渐广泛化,在一些地方佛寺中也多有发现,但是在礼制上用质地来区分使用等级,如皇室建筑使用汉白玉材料,而民间则只能使用青石质地等。

图23

图24

从建筑结构角度而言,螭首并非围栏构件的必要组成部分,但是纵观其发展演变史,可以发现螭首在注重美观的装饰作用同时也具有较严格的尺度规范,以保证达到力学的平衡,其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螭首最大宽和最大高基本维持在1 ∶1左右,一般最大高略大于最大宽。②兽首和兽身的长宽比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阶沿螭首在北魏洛阳时期近似于2 ∶1,北朝晚期以后接近于1 ∶1,且呈现兽身长度略大于兽首长度的趋势;角螭首在北朝时期兽首略长于兽身,到宋元时期则兽首渐短于兽身。③兽首一般呈上扬态势,上扬角度基本没有发生变化,阶沿螭兽首上扬角度保持在17°—18°之间,而角螭兽首上扬角度则保持在10°左右。对比北宋《营造法式》和清代《营造算例》记载,可以发现,目前所见实例虽然没有与之完全相符者,但大致比例关系是相当的。

附记:本文主要内容原刊于《考古、艺术与历史——杨泓先生八秩华诞纪念文集》(文物出版社2018年版),收入本文集时略作增删。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1]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邺城考古工作队:《河北临漳邺北城遗址勘探发掘简报》,《考古》1990年第7期。

[2] 杨鸿勋:《宫殿考古通论》,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45页。

[3]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邺城考古队:《河北临漳县邺城遗址赵彭城北朝佛寺遗址的勘探与发掘》,《考古》2010年第7期。

[4] 东京富士美术馆:《大三国志展》,凸版印刷株式会社2008年版,第43页。

[5]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北宋)徐铉校定,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281页。

[6] (清)王念孙:《广雅疏证》卷十“释鱼”,阮元、王先谦编:《清经解·清经解续编》第五卷,凤凰出版社2005年版,第5739页。

[7] (东汉)班固撰,(唐)颜师古注:《汉书》卷五十七上《司马相如传》注二七,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551页。

[8] 《辞源》,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2781页。

[9] (北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208页。

[10] (北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4449页。

[11] (北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5069页。

[12] (南宋)程大昌:《雍录》卷三,黄永年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58—59页。

[13] (南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一,清雪津讨原本。

[14] (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卷十九,清《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31册,(台北)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242页。

[15] (明)肖洵:《故宫遗录》,大明殿“绕置龙凤白石栏,栏下每楯压以鳌头”,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16] 梁思成:《清式营造则例》,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76页。

[17] 俞伟超:《邺城调查记》,《考古》1963年第1期。

[18]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魏洛阳永宁寺——1979—1994年考古发掘报告》,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6年版,第122—123页。

[19] 俞伟超:《邺城调查记》,《考古》1963年第1期。

[20] 河北省临漳县文物保管所:《邺城考古调查和钻探简报》,《中原文物》1983年第4期。

[21]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邺城考古工作队:《河北临漳邺北城遗址勘探发掘简报》,《考古》1990年第7期。

[22]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邺城考古队:《河北临漳县邺城遗址赵彭城北朝佛寺遗址的勘探与发掘》,《考古》2010年第7期。

[23]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唐长安大明宫》,科学出版社1959年版。

[24]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唐城工作队:《唐大明宫含元殿遗址1995—1996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97年第3期。

[25]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唐城队:《洛阳唐东都上阳宫园林遗址发掘简报》,《考古》1998年第2期。发掘简报中将该遗物称为螭首,但其在形态方面与同时期螭首差异较大,兽身上部设有斜坡形凹槽,与兽首嘴部相通,与明清以后流行的具有流水功能的螭首略有相似,但兽身部分没有榫卯结构,无法与围栏构件相连接,故应非螭首,而或为戏水兽一类。

[26] [日]驹井和爱:《世界考古学大系》第7卷“汉·南北朝·隋·唐时代”,平凡社昭和34年(1959年)版。《渤海上京龙泉府宫城2号殿址发掘简报》(《文物》2000年第11期)中曾误将陶质脊兽视为殿阶螭首,并附会法式记载,提出所谓建筑台基设施经历从木结构向石结构过渡的结论,该观点在正式报告中已予以纠正。见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渤海上京城:1998—2007年度考古发掘调查报告》,文物出版社2009年版。

[27] 梁思成:《梁思成全集》第七卷,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1年版,第63—64页。

[28] 刘敦桢主编:《中国古代建筑史(第二版)》,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4年版,第199、213页。

[29] 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银川西夏陵区管理处:《西夏六号陵》,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216—219页。

[30] 东亚考古学会编:《上都——蒙古多伦诺尔元代都城址调查》图版五七—六〇,东亚考古学会1941年版;转引自魏坚《元上都》图版4,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8年版。

[31] 贾洲杰:《元上都调查报告》图5,《文物》1977年第5期。

[32] 魏坚:《元上都》彩版陆叁,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8年版,第59页。

[33]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元中都——1998—2003年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12年版,第200—201页。

[34] 张宁:《记元大都出土文物》,《考古》1972年第6期。

[35] 杨烈:《山西平顺县古建筑勘察记——大云寺、明惠大师塔》,《文物》1962年第2期。

[36] 兽首和兽身的区别以与台基结合边缘为界限,即伸出台基露明部分为兽首、伸入台基不露明部分为兽身。

[37] 对于每座单体建筑螭首数量的多寡,是否与望柱数量一一对应,目前尚缺乏证据说明。据《营造法式》“螭子石”条记载:“造螭子石之制:施之余阶棱钩阑蜀柱卯之下,其长一尺、广四寸、厚七寸,上开方口,其广随钩阑卯。”可见,在围栏构件中还有一种与螭首功能相似但较为简单的石构件。

[38] 发表于《文物》2000年第11期的《渤海上京二号宫殿址发掘简报》中重点提到所谓新发现陶制殿阶螭首,并结合《营造法式》“石作”记载,提出建筑台基设施经历了从木结构向石结构过渡的观点,认为陶制殿阶螭首被安置于木望柱之下。不过在2009年发表的正式报告中,这一观点已被修正。

[39] 详见沈丽华《建筑基址出土螭首考古学初探》,《考古、艺术与历史——杨泓先生八秩华诞纪念文集》,文物出版社201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