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柬埔寨华商与住在国关系现状

（一）经济关系

1991年之后，随着柬埔寨国内的和平与稳定，柬埔寨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2016年柬埔寨从低收入国家跨入中等收入国家，至此东盟成员国全部跨入中等收入国家。21世纪以来，柬埔寨持续扩大对外开放，实施开放的金融政策，其金融开放度在东盟国家中仅次于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新加坡。[63]同时大力推进工业化进程，调整产业结构，农业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逐渐下降，工业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则急剧上升。柬埔寨对外贸易也迅速发展，进出口贸易额快速增长。柬埔寨经济发展还得益于其良好的投资环境，柬埔寨是亚洲地区唯一美元全流通国家，人民币、欧元可通兑，为投资者创造了最高的金融自由度；柬埔寨还是全亚洲唯一没有加入全球征税系统（CRS）的国家。[64]良好的投资环境一方面为本国企业家建立了信心，另一方面也吸引了全球大量的企业家前来投资。亚洲开发银行（ADB）对柬埔寨近年来取得的经济成绩做出的评价：“柬埔寨曾经是经济冲突和贫穷的代名词，现在却是亚洲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65]

随着柬埔寨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成长起来，华人经济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深度融入柬埔寨发展进程。华人经济已成为柬埔寨民族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传统产业领域，一些成功的华人企业家不断扩大资本积累，逐渐成为行业中的龙头老大。在这方面最典型的代表如著名侨领、柬华理事总会会长、新棉美贸易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杨启秋勋爵，他从事的主业是国际贸易和印刷行业，贸易方面涵盖的商品范围非常广，贸易额也相当大，在柬埔寨有巨大影响力。[66]

近年来，柬埔寨华商持续展现其在缅甸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影响力。柬埔寨《吴哥时报》2015年公布的“柬埔寨十大最具影响力勋爵”[67]中，华人占了8席，分别是陈丰明、杨丹葡、李永法、周速光、蒙乐提（华裔）、符国安、方侨生和黄文虎。[68]2019年，《吴哥时报》记者根据近期各媒体的报道及相关资料进行分析、综合、统计、评估，推出最新“柬埔寨十大富豪榜”，全部为华人（见表2.2），与2015年相比，上榜人员变化不大，但排序有所变化。此外，资产在1亿至10亿美元之间的柬埔寨华人富豪估计超过30位，如：洪彪（新世界房地产）、洪炎才（财旺钱庄）、陈炳发（炳发集团）、谢礼德（世桥集团）、李大成（大成橡胶）、陈玉叶（柬埔寨啤酒）、郑棉发（金边啤酒）、李华（李华集团）、林财通、徐坤城、林秋好、李华、韩强畴、林惠龙、徐光秀、吴兴利、许贞木、赖明强、郑源来等。

（二）政治关系

1957年，柬埔寨政府曾颁布法令，明确限制外侨在柬从业，为了减少就业限制，加入柬埔寨国籍的华侨增多。[69]20世纪60年代，柬埔寨华人约90%从事商业，在金边2万多家商店中，约70%为华侨华人经营的。

从1975年至1978年底，华侨华人柬埔寨在柬埔寨的生活境遇急转直下。1975年柬埔寨全国解放，成立了民主柬埔寨政府，红色高棉推行极“左”路线。许多从事工商业的华侨华人被当作资产阶级看待，财产被没收，人被赶出城镇，甚至被秘密处决。许多华人被遣送到农村或边远地区劳动改造，过着紧张的军事化生活，缺医少药，经历前所未有的磨难，死难者不计其数。许多华侨华人的财产和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纷纷向国外逃难，主要通过泰国和越南，逃亡到法国、美国、澳大利亚和中国。

以洪森为首的联合政府建立后，政局逐步稳定，经济开始重建，放宽了对华人的政策，华人经济获得恢复和发展。华人利用一定的资金和技术，再加原有的经济基础和海外广泛的商业网络，为柬埔寨的经济重建做出应有的贡献。许多因战乱前往他国避难的华人在局势稳定后又重返家园，参加经济重建。[70]与华人经济地位的提高相伴随，柬埔寨华人社会地位、政治地位也得到较大提升。

1984年柬埔寨对华人进行国籍身份登记，有的华人填写了柬埔寨国籍，他们已融入当地社会，成为华裔华族，当中有些人跻身柬国政坛，成为政府的精英分子。洪森首相曾公开坦言：“柬埔寨的华裔，已经成为柬埔寨不可缺少的少数民族之一。柬埔寨华裔，为柬埔寨国家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已经是高棉族人的兄弟和姐妹。”[71]在政府内阁成员中，内阁部长、副总理、财政部长以及3/4的国家商务委员都是华裔。[72]现任柬埔寨副首相兼外交大臣贺南丰、柬埔寨工业与手工业大臣兼国务大臣的占蒲拉西都是华人政治家的典范。著名的侨领、柬华理事总会会长兼柬埔寨潮州馆会长杨启秋的长子杨宗慰现为柬埔寨王家军三军总司令顾问、洪森亲王警卫队副总司令。洪森首相的夫人文拉妮也是中国海南人后裔。前述2019年柬埔寨十大富豪榜中的华人富豪，大多数在柬埔寨主要的侨团侨社担任领导，获授“勋爵”，出任柬埔寨首相的顾问。柬埔寨华人有的亲身参与柬埔寨国家事务，有的则与缅甸政府保持亲密关系。

总之，关于当前柬埔寨华侨华人的政治地位问题，国际社会包括柬埔寨华侨华人自身在内都普遍认为，无论纵向与柬埔寨的过去比较还是与红色高棉统治时期比较，抑或是横向与东南亚其他国家比较特别是与印度尼西亚比较，当前柬埔寨华侨华人的政治地位都是最好的之一。[73]柬埔寨华侨华人深度融入了柬埔寨经济、社会、政治各领域，为柬埔寨国家发展战略计划的实施、经济结构的优化、民生的改善提供了持续性的支撑和保障。

（三）社会与文化关系

柬埔寨华侨华人总体能够安居乐业，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结果。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在于他们能够主动融入柬埔寨的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进程。广大华侨华人与当地人民和睦相处，靠艰苦奋斗开拓事业、积累财富。与此同时，他们乐善好施，在当地修路架桥、向红十字会捐款，为柬经济社会发展做出贡献的同时也得到社会的尊重。一些柬埔寨侨领深有体会地表示，“华侨华人要想在异国他乡立住脚跟、有所作为，就必须融入当地社会，遵守当地的法律法规，尊重当地人民的风俗习惯，还要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懂得回馈社会，多行善事。”[74]

另一个重要因素在于柬埔寨政府推行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民族和谐”政策，尊重华人的风俗习惯，允许华人保持文化传统，讲华语，开办华文学校，出版华文报纸，开设华人电视节目，允许商店有中文店名，等等。[75]1990年，洪森政府颁布法令，恢复开办华文学校，给予少数种族（主要是华族）集会结社的自由。之后还允许中国捐建校舍、华文图书馆、印刷华文课本等。同年，柬埔寨王国柬华理事总会成立，该会除负责协调全柬华人社团各项事务外，还积极推动和发展华文教育。有关柬埔寨华文教育的调研报告显示，柬埔寨全国共有华文学校55所（而1995年只有13所），在校学生人数达5万余人（而1990年只有3000人），教职员工（包括从中国或者其他国家招聘的老师）1100人以上。[76]

由潮州会馆创建的端华学校是柬埔寨最大的华文学校，分为本校和分校，开设265个班，教职员工300多名，在校学生1.6万人[77]。端华学校还开设有补习班和夜校，合计2500名学生。

柬埔寨华人社会的运行除依托大量侨团组织、华人社区外，还保留着传统的宗族组织，尤其以姓氏为标志的宗亲会。在柬埔寨的华人社会中，中国常见的大姓氏在这里都能找到，人数多的可能数以万计，少的也有几千人。其中已经成立姓氏宗亲会的有李、陈、林、黄、蔡、杨、罗、谢、郭、王、吴等姓氏。柬埔寨姓氏宗亲会内一般推选本姓氏宗亲中德高望重、热心公益、有较强经济实力的人做会长、名誉会长，还设若干副会长。会内分设秘书、财政、福利等机构，聘请专人负责日常工作。每个姓氏宗亲会都有固定会址。宗亲会每月定期集体祭祀先祖，逢姓氏宗亲中的红白喜丧诸事，则协助操办。宗亲会还积极做好外联工作，成为中柬交往的重要纽带，同时组团赴祖籍国和港澳台地区以及东南亚各国，出席世界性的宗亲会活动。[78]姓氏宗亲团体反映了华人社会的生活样态，是柬埔寨华人社会运行的重要载体，是柬埔寨华人可以借助和利用的重要社会资本，也是华人在柬埔寨展现影响力、深度融入当地政治经济生活的重要原因。

柬埔寨华人还保留春节拜年、采青活动、元宵游神等传统和风俗。[79]春节是华人最重要的节日，从大年初一到十五，华人社团组织拜年和采青活动。所谓采青，就是舞龙和舞狮队到各大商号和社会名流的家去祝贺新春大吉，被祝贺的人家为表示感谢，通常都要给红包，多的上千美元，少的数百美元。此外，每年一度的元宵游神活动可以比作柬埔寨的妆艺大游行。元宵节前后，华人新年的庆祝活动进入新的高潮，各会馆下属的佛寺神庙，多组织队伍，参加规模盛大的游神活动。

柬埔寨华人有尊亲敬祖，隆宗重嗣的传统习俗。每到清明，当地华人和华侨和各华人社团、宗亲会都举行隆重的公祭仪式，家庭也进行扫墓和拜祭活动。所以清明是华人的大日子。每年4月5日清明前后，各华人社团组织自己的乡亲到各自的墓地扫墓和祭奠先人。清明活动一般从4月3日开始一直持续到7日。

柬埔寨华人保持着自己的信仰，而且十分强烈和执着。柬埔寨五大会馆和柬华分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庙或者恢复庙宇，并以此为基础，建立华校，开展其他会务活动。柬埔寨华人、华侨除了信仰自己的祖先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信仰。在柬埔寨有三个最主要的华人庙宇，集中在首都金边，分别是协天大帝庙、天后圣母宫、保生大帝庙。

总之，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全面和平的实现，国内政局稳定，经济进入相对正常的发展轨道，柬埔寨和中国的关系改善和加强，柬埔寨政府在经济上和文化上对华人和柬埔寨人实行一视同仁的政策，柬埔寨华侨华人的数量回升，并且绝大多数的华侨加入柬埔寨国籍，成为柬埔寨重要族群之一。在保留自身文化传统的同时，深度参与柬埔寨历史进程，为柬埔寨经济社会发展和中柬关系的提升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得到了柬埔寨社会的高度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