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民粹主义、民族主义与民族问题研究^[36]

第一，葛兰西的“人民的—民族的”概念与民粹主义关系研究。

笼统地说，“民粹主义”可以分为左翼民粹主义与右翼民粹主义，它们有着漫长的历史。“民粹主义”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而且是一个现实问题。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在世界范围内，民粹主义异军突起，力量日益强大，从而引起了学界关注。例如，国际葛兰西学会—意大利分会2018年以“葛兰西与民粹主义”为主题召开了一场学术研讨会。在会上，学者们讨论了葛兰西霸权理论中关于“民粹主义”的思想，从不同角度分析了葛兰西与民粹主义的区别：（1）指出差异化的“人民”是有组织的霸权重构中的“人民”，超越于政治之上。尽管葛兰西对“古老小世界”有所同情，但没有对人民“自然纯洁”的崇拜，也没有对民粹主义的赞赏。（2）从马克思、列宁和葛兰西的“人民”概念出发探讨民粹主义，指出葛兰西的“人民的—民族的”概念与当今的民粹主义完全不同。（3）对葛兰西“人民的—民族的”概念与拉克劳的“民粹主义”进行了比较，指出了它们之间的差异。

第二，西班牙民族国家统一问题。

在西班牙，民族国家统一问题是一个重要的历史问题，也是一个现实问题。2017年，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独立风波，引起了西班牙马克思主义学界的极大关注。学者们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和阶级理论等视角出发，对西班牙民族国家统一问题、加泰罗尼亚独立风波的历史成因及解决之道进行了探讨。（1）民族国家统一与佛朗哥主义的关系。对佛朗哥主义，西班牙左翼持有两种观点：一是将西班牙的思想传统与佛朗哥主义联系在一起；二是拒绝这样的历史关联，甚至将捍卫西班牙民族国家统一作为左派的实践纲领。这次风波之后，学者们再次讨论了这一问题，分析了西班牙民族问题没有从马克思主义左派立场得到解决而走向分离主义的原因，并提供了面向未来的、切实可行的政治实践方案。（2）提出恢复主权、重建国家的方案，主张在各民族自由自愿联合的基础上捍卫联邦制国家的主权，尊重各民族国家的主权，通过有效机制以保障社会权利等。

第三，非洲马克思主义与民族问题研究。

经历过了苏东剧变后的停滞期，21世纪非洲马克思主义研究又有复兴趋势；与之相关，非洲社会主义运动的研究非常注重非洲国家的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进程。这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点。

1.关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的“非洲传统”：（1）非洲的权力结构和地位结构仍然沿袭传统状态，大多数城镇由部落和民族组成，它们不是资本主义的创造物，而是殖民主义的产物。（2）非洲的传统精神源于把社会视为核心家庭延伸的观念，强调团结的重要性。因而，非洲社会主义的基础是“扩大了的家庭”（Extended Family）。（3）从民族文化传统角度理解殖民主义，指出殖民主义不同于以往的扩张和统治（如种族奴役），而是旨在消除被殖民地区的民族文化和价值观。（4）植根于非洲文化传统的法律有着独特的民族标记和本土精神，不能全盘西化，也不能照搬东方经验。（5）非洲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带有群众性色彩，政党领导人所代表的是一个民族。

2.关注非洲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问题。（1）二者的区别在于：（A）非洲社会不存在马克思意义上的资本主义阶级结构，因而不能完全套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分析非洲问题。（B）在某种意义上，非洲社会主义是由反殖民主义的民族解放运动转化而来的，不是无产阶级运动的产物。对此，有学者提出“非洲的民族解放运动是否是阶级斗争的一部分？”这个问题，并结合列宁的观点对之进行分析。（C）“非洲社会主义”这个名称涵盖了许多内容，但它们从来都不是“科学社会主义”，而是与民族主义联系在一起的，非洲民族主义先于非洲社会主义。（2）二者的联系在于：（A）非洲的反殖民主义斗争是20世纪世界反帝国主义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B）非洲社会主义者认为非洲文化传统本身就有集体主义精神，可以孕育出社会主义的种子；非洲社会主义从某种程度上告诉人们：没有阶级斗争也可以引入社会主义。（C）通过分析非洲民众的抗议、工人阶级和形成、阶级认同和阶级意识、阶级斗争的历史、组织形式和有效性，主张恢复工会和工人行动主义的文化维度。（D）对民族自决和种族主义的理解与工人阶级团结联系起来考察，认为白人工人也是种族主义受害者。（E）考察马克思主义与黑人激进主义的关系和非洲的批判理论与黑人激进主义的关系，指出非洲的批判理论更加重视种族主义、性别主义和殖民主义对非洲的影响。

3.对非洲社会主义运动的挫折进行反思。非洲学界对非洲社会主义运动的失败进行了批判性反思，认为非洲社会主义运动存在以下问题：（1）重独立、轻建设，而且建设经验不足，导致经济落后、人才流失。（2）马克思主义政党主要领导人急躁冒进。（3）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没有处理好腐败问题。（4）非洲国家主要领导人混淆了泛非主义和社会主义。不过也有人认为，社会主义仍然是非洲发展的替代性选择，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对非洲发展的启示意义和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