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284.关于应酬
几个少年回到自己家住的客院时，就把今天看到的跟自己的爹娘讲了。
玉锦诚嘱咐自家的俩孩子：“跟你们六伯好好学着些，萱姐儿也别只顾着玩儿，看看你珍姐姐是怎么处理家事的，跟着学。你们六伯可是国师，别忘了在铜庆的时候，就连蜀王到咱们家去，都是以弟子的身份去的。你们六伯懂得可多了，能学会一点儿皮毛，都是你们的造化。”
玉锦智差不多也是这般嘱咐自己的孩子的，而且还有些洋洋得意地对自家夫人道：“兰姐儿小时候我说不给她裹脚，你还不乐意。现在明白了吧？你看珍姐儿，可有人嫌弃她是个大脚？”
十夫人嗔道：“这么多年夫妻，就让你逮着我这一个错处，没完没了说了这几年了？我是听你的吗？我那是看萱姐儿也没裹脚！”
玉锦智急忙改口：“就是，就是，咱们家都是小的，万事跟着大的学，自然不会错。”
只有大夫人那边气氛凝滞些，大夫人听了儿子的话之后，沉默良久，最后才道：“如今看来，是我当时想差了。幸亏你六叔主意正，肚量宽，没跟我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你看你姐姐如今这气度，这本事，别说铜庆了，就连京城里的贵女，怕也没有几个能赶得上的。”
玉文肃当时年纪小，早就忘记了亲娘在姐姐裹脚之事上的执念，但对亲娘夸赞姐姐的话，还是十分认同的：“嗯，六叔说阁老家赴宴的帖子由姐姐说了算，姐姐说我们也不能白来京城一回，宋阁老家有一池子睡莲十分好看，里头有不少名种，过几天要带着我们几个去的。”
大夫人一惊：“你姐姐带你们去？不用大人跟着吗？”
玉文肃摇头：“不用大人跟着，娘，您别去，姐姐说去宋相家赴宴的人都是高官显贵家的夫人们，咱们刚来都不熟，还是等去郭家做客之后再说。再有，京城里的这些人大都捧高踩低，咱们家到底还是根基太浅，别人就算是看在六叔的面子上对咱们客气有礼，心里是如何想的却是不知，咱们何必去找这些不痛快？”
大夫人怔住，一颗心如被油煎一般，几滴泪滚了下来：“你姐姐既然这般说，定是以前受过那些人的委屈。好在如今你六叔已是国师，再不用看人脸色。娘不去，你们几个跟着去的时候，也要学着机灵些，万一有人给你们使脸色，别当场就还回去，悄悄跟你姐姐说了，让她做主。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全然不知这地方人的做派，只求不给你姐姐丢脸就好，自己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
玉文肃见大夫人落泪，好生地劝了半日，才让她止住了悲声。
珍姐儿既然决定要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赴宴，自然把事情办的妥帖。到了第二天就让绣房赶出了几个人的新衣裳，还从自己的妆奁里找了几样首饰给两个妹妹戴了，到了宋相家请客的那一天，坐了几辆车过去。
玉家的几个小的还担心没有大人跟着，会受到轻待。谁知宋相家的门房不是一般的机灵，远远地看到国师府里的车过来了，忙不迭地往里送信，不一会儿，宋彦哲就站在了门边等着了。
小五跳下车来，高声喊了声宋师兄。
宋彦哲板着脸道：“还是这般忙手忙脚的，小心跌了。”
一手抓住他：“别乱跑，我找你有事儿。”
小五贼兮兮地笑：“宋师兄你找我啊？其实是找舅舅的吧？”
宋彦哲笑：“你个小机灵鬼儿，在花厅里等着我啊，我一会儿就去。”
小五便老老实实地和几个兄弟一起在花厅里等着，他虽然不怎么来，可宋府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对他格外地客气，好吃好喝好玩儿的源源不断，力求别让这小祖宗挑出不是来。
小五对着一盘子核桃下了手，别人是为了吃，他是为了练手劲。一个一个地捏开也不吃，只求剥出来的果仁是完整的。
倒是便宜了玉文勉，哥哥剥一个他吃一个，哥俩配合得十分默契。
宋彦哲进来的时候，一盘子核桃只剩下两三个了。
他吩咐下人：“端盘子没开口的松子来，那个更练手劲。”
下人忍着笑去了，果真找了盘子没开口的五香松子来，小五一点儿也不恼，照旧一个一个地捏。
宋彦哲笑：“看来先生给你请的这个新师傅不错，你这手劲明显大了不少。”
小五得意洋洋地道：“那是，我能一口气捏完这一盘子，宋师兄你信不信？”
宋彦哲：“那敢情好，小师妹再做松子糖就省事了。”
又跟其他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我记得先生当年从欧罗巴定的大船，有两艘是不是卖到南边去了？”
小五咔咔地捏松子：“是啊，让李伯伯卖到武荣去的，如今都已经带了货出海了，宋师兄你说晚了。”
宋彦哲摆手：“那个我知道，只是如今咱们大月的两个船坞造的船，都被李大人定下了。我这边有一个推不开的人情，想自己买艘船单跑，苦于买不到大船，就想从先生那边走走路子。”
小五停下了手：“宋师兄啊，你也是跟着去过欧罗巴的，那大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出来的吧？”
宋彦哲：“这个我自然知道，也跟那人说了。欧罗巴那边最多一两年就能拿到货，咱们大月七八年也没戏，他自然是能等得的。这样的人好像还不少，我这边有人情，其他几个师兄弟那边好像也有。小五，这事儿你得跟先生说，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小五立刻拨通了手上的珠子：“舅舅。”
玉锦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什么事？”
小五：“我们今儿在宋师兄家玩儿呢，他说有人求到他头上，想从您手里买船，就是欧罗巴那边的大船。咱们大月这边的工期排不开，得到七八年之后了。”
玉锦兮：“就一艘？不值得跑一趟。”
宋彦哲急忙喊：“还有别人也要的，先生。”
小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头一回，怎么还记不住呢？别人的声音，舅舅那边听不见。
他把宋彦哲的话重复了一遍，玉锦兮那边稍稍停顿了一下：“那就让他们算出个总数来，我一块跑一趟就是。彦哲，价钱你按李兄在武荣卖出去的算。若是他们嫌贵，就罢了。”
宋彦哲急忙道：“不嫌，不嫌，先生肯跑一趟，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小五再次充当传话筒，玉锦兮道：“那就这样，我把这一段黄河清好就去。”
断了通讯之后，师兄弟也不管已经被震得魂飞天外的其他人，自顾自地交流。
“先生还在黄河清淤呢？今年能清完吗？”
“够呛，不过舅舅说暂时只用清壶口下游的就行。就算是今年清不完，明年也就差不多了。加上以前清的那一块，黄河水患发生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我听舅舅那意思，等把主干清完了，她还要清一清比较大的支流的。再加上大运河啊湖泊啊啥的，我琢磨着她这接下来的十几年怕就要跟这些干上啦。”
宋彦哲叹道：“先生是个胸怀天下的人，非一般人能及。”
小五问：“师兄在工部的差事做的怎么样？”
宋彦哲：“有先生教的那些东西在，这几年没问题。倒是内务司那边遇到了难题，说是他们造的钟表，总是走不准。”
小五耸耸肩：“这个咱们不管，舅舅说了天下事是天下人的，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几个能人身上，这天下也就完蛋了。”
宋彦哲深有同感：“没错，先生说的对。”
他们师兄弟说的开心，后宅女子们那边的气氛也不错。
珍姐儿也被人请托了，只不过请托她的是一位夫人，她不愿意暴露自己可以随意联系上爹爹的情况，便没有跟小五一般，只说尽力。
那夫人笑道：“若不是将作监那边说国师给的木头都是一整根的巨木，我也想不到这一层。去玉珍楼问了，掌柜的说国师如今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腾出功夫来，就连定金都是不收的。若不是遇到你啊，我可真是没招数了。”
珍姐儿也笑：“爹爹如今还在忙着黄河清淤的事情，的确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腾出功夫来。夫人放心，等爹爹回来了，我定会跟他说的。只是爹爹如今也不怎么往外跑了，什么时候去，实在不好说。”
那夫人急忙道：“这个自然是随国师的功夫的。南边倒也能找到一些好木头，可都是截成一段一段的，有的都锯成了板子，遇到合心意的不容易。还是整根的巨木好，长短随意，薄厚随心，少浪费多少好东西！”
珍姐儿附和：“的确是这样，我家的许多盒子，都是拿那些下脚料打的。用着好不说，还根本不费什么料。”
她们这边的话题还没结束，就有人参与进来，无不是请国师帮忙预备些巨木的。玉珍楼如今不怎么做木头的生意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以做主的，必须抓紧了。
国师家的女儿嫁人，用的是整根的花梨木打嫁妆，自家女儿可不能被比了下去不是？
好不容易把这些夫人应付了，珍姐儿急忙拉着俩妹妹走人，幸好自家来的都是晚辈，若是长辈们来了，还不知道会接多少请托。她们又做不了主，白白得罪人。
萱姐儿偷偷地问：“姐姐，她们为什么找你买木头啊？”
珍姐儿低声回答：“玉珍楼是咱们家的生意，京城里想买南边的好木头，只有咱们玉珍楼才能买到。”
萱姐儿点点头：“我懂了，是不是六伯最近太忙顾不上生意，她们才找姐姐的？”
珍姐儿笑：“没错。走吧，我带你们看睡莲去。”
两个妹妹就跟着去了湖边，珍姐儿一到这湖边就犯嘀咕，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有几个人，这才放了心，嘱咐两个妹妹道：“离远些看，小心莫掉了下去。”
宋相府里这一池塘的清水，自那年之后便种了许多睡莲，把湖边的水面都占满了，就算是真掉下去一两个，那水面也不过到膝盖。
两个妹妹都非常喜欢这池子睡莲，兰姐儿遗憾地道：“国师府里怎么不种这个？”
国师府里的池子里，种的是荷花。虽然也很好看，但要是在岸边种上睡莲，也不耽误赏荷花啊。
珍姐儿就笑着指了指那些睡莲：“兰妹妹，你看那睡莲中心，是不是有一汪水？”
两个妹妹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呀，真的啊！”
有几个其他府里的小姐正好路过，听见了她们的话，也跟着去看。
只听那个面生的小姑娘问：“姐姐，是雨水落到睡莲里头的吗？”
珍姐儿回答：“不是，这是睡莲自己长的水。你们再找找，有的睡莲里头，还有小蜜蜂呢。”
几个姑娘便兴致勃勃地找起来，果然找到了几朵里头有蜜蜂的睡莲。
珍姐儿给她们解释：“睡莲结籽不易，一只小蜜蜂不够给它授粉的，它便在自己的花心处，长出一汪水来。蜜蜂掉进去便出不来，总要耗死好几只蜜蜂，才能成功授粉结籽。这种花啊，太费蜜蜂了。咱们家池子里就不种，免得蜜蜂都被它们给弄死了去，别的花就没有蜜蜂授粉了。”
这是爹爹曾经跟她讲的，她那时候小，只顾着看睡莲好看，哪里知道这花竟是如此凶残。
别说玉家的两个妹妹了，就连旁听的几个小姐都有些傻：“这样么？”
珍姐儿便道：“嗯，是爹爹教我的。”
那肯定就是这样了！
“好可惜，我还想跟宋姐姐讨要些莲子回家种呢。”一位穿粉蓝色褙子的小姐遗憾地道。
珍姐儿道：“少种些也没事儿的。若是种上一缸，天天看着，要是有蜜蜂落到里头，你给它挑出来不就得了？”
那小姐立刻转忧为喜：“玉姐姐说的对，我这就找宋姐姐去。”
兰姐儿却道：“怎么没见莲蓬呢？”
可不，满水面上除了花就是叶子，一个莲蓬都看不见。
其他人不免失望，珍姐儿笑道：“睡莲的莲蓬都藏在水下头呢，花匠那里自然是有的。到时候把莲子头上磨个小洞，就好发芽了。”
真是个好主意，几个小姐联袂去了。
珍姐儿摸摸头上的微汗，好悬，总算是把几个不速之客打发走了，里头可是有一个荣家的，那家子人最是霸道，一句话不对就喜欢吵闹，她倒是不怕，让两个妹妹受了委屈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