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重
“据科罗诺斯时间社报道，人类文明联邦UFHC在第三次太空会议中提出，要求我方必须在2326年5月起正式实施‘行星协议’，及科罗诺斯每月为联邦提供足以所有联邦成员使用的食物、水资源以及其它生活必须能源，若当月没有实施，联邦将会停止与科罗诺斯进行的一切交易。
“此要求的提出受到了广大科罗诺斯议员和民众的强烈反对，双方声称即将开战。著名社会学家泰恩：人类终于开始为资源问题展开史上规模最大的屠杀了……”
新闻广播被关掉，悠闲的背景音乐再次响起。克里斯汀懒洋洋地在舒适的小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扭头问刚刚关掉广播的道格拉斯：“怎么了，船长？”
道格拉斯一脸严肃，坐在了茶几的另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拿铁：“不要听他们胡扯，我们走我们的路。”
“你不是说过，双方即将开战吗？”
“是的，但只要我们找到地球，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找到地球又有什么用？地球已经成一块废铁了。”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不会，即使是废铁也可以造房造船。”
克里斯汀笑了：“矿产在多数行星上都能找到，恐怕你知道什么真相吧？”
道格拉斯也含糊地笑笑，向后仰进了沙发的怀抱：“嗬，哪有什么真相，真相只是一种掩饰罢了。那些自以为明白真相的人，都是深陷在这个巨大谜题之中的受难者。”
“巨大谜题”，是一个自从驶入科罗诺斯星所在恒星系的奇怪现象，没人能够解释。从种种迹象表明，在方圆几万光年的空间内，时间的流速似乎有些奇怪。
道格拉斯看了看手表——当今世界上最珍贵的石英手表。“下一站快要到了，我要去舰桥了。”他说，然后离开。
“真相……”克里斯汀暗自笑了一声，她不想再有什么好奇心去探究任何真相了。原本可以平平淡淡地在“自由城”号上度过一生，却都是好奇心，把她带到了科罗诺斯，卷入了这场无解谜题之中。好奇心是什么？不就是专门惹事的吗！
想着想着，她摇了摇头，把杯中剩下的饮料一口吞进，转身就走。
午夜3时，“未来”号到达了科罗诺斯最远端的空间站，送下了一批乘客，接上了一批乘客，驶向更远的地方。
克里斯汀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门外客人登船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实在睡不着。她望了望外面的星空，想想就有些畏惧，这么遥远，这么空旷，万一……
她换上便服，进了私人泳池。
泳池虽是私人的，却足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呈长方形，水碧蓝碧绿，波光变换，映射着泳池最前端巨大半圆形舷窗外的星光，将蓝、绿、白色的光轻轻洒在穹顶上。
克里斯汀扎进水里，又轻飘飘地浮到水面上，沐浴着清凉的水和洁净的星光。
波澜荡漾，晶莹剔透的水轻抚着克里斯汀的每一寸皮肤。克里斯汀想，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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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合的是，那一晚，伊迪丝也没有睡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像个幽灵似的飘过熄灯的走廊，飘到休息室，点上一杯清爽可口的柠檬水，坐在舷窗边喝了起来。
她睡不着，不是因为一些烦心的胡思乱想，而是刚刚在舱门口接送乘客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涌上一股凉气。因此，整个晚上都显得阴森森的，伊迪丝从睡梦中惊醒，打了个寒战，然后就再也没有入睡。
她端起钻石杯，放在嘴边抿了抿，又放回茶几上。对于一个科罗诺斯人来说，地面就是他儿时的家，也是一生的家，太空是宽广的，但狭窄憋闷的船舱根本不适合他们居住。而联邦人相反，他们生来就在船上，早已习惯了成年累月地在船上生活，这时候，伊迪丝真的有些羡慕联邦人了。
弗兰克也进来了，他也是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坐到了伊迪丝对面。
“今晚工作怎么样？”伊迪丝问，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有些不太自在。
“还不错，人都到齐了。新的旅程，不是吗？”弗兰克温和地说。
“嗯，只是今夜难以入睡。”
“为什么？”
“有些诡异。”
“哪里诡异？”弗兰克笑了一下。
伊迪丝一脸严肃的表情：“总感觉这波乘客里有些阴冷的感觉，你还是去值班吧，以防万一。”
弗兰克笑得更开了，他站起来，张开双臂，跳着舞转了个圈，然后向门外走去：“多么安全而美妙的夜晚！何必担心生活中那些繁琐的事情？安心入睡吧，伊迪丝！”
伊迪丝深深叹了口气，托着腮向窗外出神。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伊迪丝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这一定是幻想！”伊迪丝暗想，站起来准备回卧室去睡一觉，忽然看到那只钻石水杯，里面的柠檬水正集结成一个水球，就连自己的脚跟也脱离了地面！
不好！
伊迪丝立刻挣扎着离开休息室，向舰桥跑去。
“弗兰克！弗兰克”她大喊着冲进舰桥，差点被看到的景象气死：弗兰克躺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半身悬在空中，睡得正香哩。
伊迪丝自己也半悬浮在空中，几乎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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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躺在水面上，似乎只有在水面上才能入睡。就这样，她停止了用双臂滑动水面，静静地躺在那儿，以一种最放松的姿态悬浮在那里。
这是一种现实中的悬浮感，摸不着天，触不着地，似乎一个微小的波就能将她弄掉似的。
可是……克里斯汀从这如梦般的感觉中有些惊慌，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有些过于悬。
她睁开眼一看，心脏立刻猛跳了起来。
她正浮出水面，与正在向上运动的水一起悬在空中！
不好！
她奋力挣扎，想从越来越大的悬浮水球中夺出供呼吸的一席之地，却无动于衷，深深地、深深地，陷入其中。
她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安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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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伊迪丝终于飘到了弗兰克的身边，他早已飘离了椅子，却还是那副睡相。
“啊？”弗兰克搓了搓眼睛，眯着眼问伊迪丝。
伊迪丝真想狠狠地打他一巴掌，可她还是抑制住了自己：“重力系统出问题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她用力指了指下方一米远的地面。
弗兰克又搓了搓眼睛：“这……这怎么可能！”他使劲舞动四肢，也像伊迪丝一样动弹不得。
伊迪丝都快被弗兰克的举动气疯了，她越想之前弗兰克那副不屑的表情越是气得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来着？”她尖叫着质问道。
弗兰克并没有理会伊迪丝的责备，对着电脑用更大的音量喊：“电脑！”
“您好，这里是‘未来’号的舰桥指挥系统，请出示您的身份编码。”
“弗兰克·K·加蒂斯，160929！”
“验证成功。您好，加蒂斯！欢迎进入‘未来’号……”
“我明白！快打开重力系统界面！”
“您好，加蒂斯！欢迎进入重力系统界面，重力系统是太空航行的……”
“弗兰克，你确定这是用来应急的控制面板？”伊迪丝问。
“我很怀疑。”弗兰克说，又接着不耐烦地向电脑发出指令，“告诉我！重力系统是在什么时候失效的！”
“您好，加蒂斯！重力系统于今天凌晨2时收到关闭指令，于今天凌晨3时15分停止运作。舰桥指挥系统乐意为您服务。”
弗兰克嘴角抽动了一下：“电脑，打开重力系统！就是现在！”
“您好，加蒂斯！重力系统已开启。舰桥指挥系统乐意为您服务。”
“砰！”，弗兰克、伊迪丝以及船长所有漂浮的乘客全部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或床上。
泳池上方的那个水球，也瞬间爆开，砸入池子，水花溅满了整间大厅。
克里斯汀浮了出来，她挣扎着扒到岸边，大口大口吐出了灌进去的池水，狼狈不堪，又一个机灵，连滚带爬地退上岸，再也不敢靠近泳池。
思索了一阵儿，克里斯汀笑了，是又哭又笑。真是奇怪，她历经各种险境，却一次又一次重生似的活了下来，是应该苦恼还是庆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