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辅臣鳌拜弄擅专（下）
朱由榔？李定国？
崇祯只知道李定国，这不是当年张献忠手下的骁将么？还打过河南和湖北，是崇祯上吊的著名推手。可朱由榔？他真不认识朱由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那个家伙，没见过都。
这年头，大明竟然还有皇帝，真是……不容易啊。
要帮一把，想尽办法要帮一把。可总不能公然通敌吧，到时候万一鳌拜兵谏——陛下为何造反？崇祯可就又要去一趟老歪脖子树了。
只当是小孩子好奇，大臣们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讨论。鳌拜见康熙一直烧冷灶，至今也没有说那些侍卫的打算，自己就有些着急了。见索额图时不时对奏章的内容讲解一番，便正好因此发作。
“索额图，这些节略只管读便是了，谁叫你多余讲的？皇帝学识深厚，难道还不及你的多嘴？”
“鳌拜大人，这奏章总是佶屈聱牙的，太皇太后颁发谕旨，怕这擘窠大字摆在龙书案上，皇上看的厌烦，特让属下讲讲……”
“就你们父子懂得多，这些奏章早就下发，又何必啰嗦！”
这鳌拜能把汉话说利索也是不容易了，哪比得上人家索额图甩出两个成语，当场就让这些老铁们脸色都下来了。崇祯见冷灶烧的不错，当即给了个台阶，问道：“索额图，索尼首辅的病情如何了？”
“承蒙皇上关心，老父偶感风寒，用了些枇杷膏，痰喘也好些了。”
“到底是劳心劳力，这内阁蓝批，每一字都是相爷的心血啊。”崇祯转着狼毫，就这么看着索额图，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枇杷膏啊，宫里面，内务府里面，还有些琵琶老叶，今日就拿些去，专治老相国的热症咳嗽。市面上，还有些郎中太医的，用新叶入药，殊不知这枇杷新叶上面，附着着一层绒毛，煮成药液之后，绒毛吸入体内，无论是气管食道，都会哮喘痉挛，最严重的，甚至会让人窒息，要了人的性命啊。枇杷膏，可千万不能用新叶。”
“臣……臣谢主隆恩。”
谁能想到这冷灶在这里烧着呢，亲王大臣们，没几个听不出来崇祯的意思的。鳌拜当即就冷了脸，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告病退下了。遏必隆也犹豫的站起，问道：“皇上如没有旨意，臣等还要回内阁理事，容臣等告退。”
“等等，这外朝的事，照理来说，亲政前朕是不管的，朕也没有多余问话的意思。”崇祯见鳌拜张狂如此，心中反而窃喜，平淡的说道：“这司礼监，不，内务府的太监们，不知有多少人啊？”
“禀陛下，共一千五百人。陛下，昨日内务府将……”
“那就发榜，从民间再找一两千人备着，说不准，这几天就有空位了。内务府的待遇听说不错，就当是……恩政，恩政。”
“陛下！”遏必隆决意让这股火静下来，当即说道：“乾清宫侍卫十三人在御花园猎鹿，骑了陛下的御马，犯了大不敬之罪，内务府拘押是……”
“这四大臣辅政，有你们和内阁，就连先皇也放心。朕亲政之前，这些处置，朕是不听的，也无需多言。”热灶容易引火烧身，崇祯心中冷笑，可面上却非常诚恳：“按照祖训，就由你们内阁和议政王大臣拿主意便是了，朕还要多多学习呢。”
“禀陛下，昨夜晚间，内务府以欺君之罪，咆哮公堂之罪，将此十三侍卫一并枭首弃市。”苏克沙哈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用生涩的汉话说道：“此事为领侍卫内大臣独断，擅杀宫腋近臣，这……”
“苏大人何出此言呢？”崇祯起身站起，看着拜服下去的众人说道：“什么叫擅杀，袁崇焕擅杀毛文龙，那叫擅杀。鳌拜大人是辅政大臣，那只能叫代天行诛。”
这哪是孩子，谁家八岁孩子这么说话。枇杷膏已经厉害了，后面连凌迟处死的大清功臣袁崇焕都出来了，换个没经验的根本听不懂。外朝马上要吓死，太皇太后知道，是自己该出来了，要不然没办法收场了。
苏茉儿知道玄烨进来不对劲，生怕第一次上朝出大事，早早的就去请太皇太后来看着。孝庄也是这么想的，一大一小两个狐狸一拍即合，就在这太和殿的屏风后埋伏着。
这二位的出场，才代表了内廷的态度，也证明了那些好不容易替换来的内监，他们彻底死定了。
“祖母。来人，给祖母看座，奉茶。”
众人立刻跪礼，只有遏必隆觉得血压都要爆开了，他第一次在心中痛骂鳌拜走的是时候，把自己留在这里面对太皇太后。可转念一想，顺治已经死了，多尔衮也死了，在没人给她撑腰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嚣张的女人。
想归想，怂归怂，闷声大发财。
等到孝庄坐下，晾了他们半晌，崇祯心里一凉，知道她要烧热灶了。
“人老了，不中用，光想着太平日子，等几年，玄烨亲政，当个好皇帝，我也能闭着眼睛，去见太祖太宗，还有我那苦命痴情的儿。你们啊，王公大臣，康亲王，苏大人，我儿原先瞧着你们好，我也瞧着你们好，心里面啊，还是踏实的。”
等然后吧，就连杰叔也知道该等然后了。这位老祖奶奶学人家前明太后，面上可一贯是慈祥的，可本质上就是全小将，权利的怪物，为了权利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皇太极，多尔衮，福临，豪格……
苏克沙哈只能用东北话奏请到：“臣有失圣望……”
“我只是想知道，遏必隆，来大内拿人，究竟该如何计较啊？”
“太皇太后圣明烛照，臣忝为辅政大臣不敢有隐瞒。”遏必隆还好早有准备，娓娓道来：“绝无外臣擅入大内拿人一事，这十几名大不敬的侍卫，是内务总管吴良辅传到午门外，在午门外拿的人。”
问话能问出什么来，这样一烧，果然引火烧身。索额图得了崇祯的眼神，当即出面说道：“太皇太后息怒，这万金之躯，不当如此动怒啊。”
苏克沙哈没怎么听懂，也就默不作声，崇祯只好安抚几句，便让几人退下去内阁。孝庄还是训斥了一番，这才带着崇祯和苏茉儿，离开了这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