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精子

精子大概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东西了，很多因素都能影响精子质量。

春天到了，过敏的季节又来了。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几年过敏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一到花粉季就会不停地打喷嚏、流眼泪，甚至浑身上下起疹子，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于是很多人选择吃药。

最常见的抗过敏药是抗组胺药（antihistamines），因为组胺是过敏反应最重要的介质，而抗组胺药和组胺竞争目标细胞上的组胺受体，防止组胺和受体结合，用这个办法来抑制组胺的作用。

问题在于，组胺的目标细胞有很多种，这说明组胺除了介导过敏反应之外还有其他很多有用的功能，抗组胺药物把这些功能一并封杀了，副作用就是这么产生的。2018年3月出版的《生殖》（Reproduction）杂志发表了一篇论文，来自阿根廷一家研究机构的卡罗丽娜·蒙蒂略（Carolina Mondillo）博士及其研究小组分析了抗组胺药对哺乳动物精子质量的影响，发现这种药能够降低精子的浓度和活性，增加畸形精子的数量。虽说这个结论主要来自动物实验，抗组胺药对人类精子的影响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但这个结果却不能不引起大家的警惕，因为不孕不育同样是一种现代病，似乎和工业化进程有着密切的关系。

早在1992年，著名的《英国医学杂志》（BMJ）就发表过一篇重磅论文，证明发达国家男性的精子浓度在过去的五十年里降低了将近一半，一次射精的精液量也下降了20％。如此大幅度的下降肯定会影响男性的生殖力，事实也证明西方国家越来越高的不孕不育比例和男性精子质量的下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像这样明显的生理现象很容易被发现，但现象背后的原因可就不那么容易鉴别了。有人提出一个假说，认为西方国家流行的紧身短裤很可能是导致精子质量下降的原因，因为高温早就被证明是影响精子生产的关键因素之一。还有人提出证据证明吸烟也是原因之一，最终这项研究为公共场所禁烟政策的推广提供了强大的理由。

然而，这一趋势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几位生殖研究领域的顶尖专家在2017年发表了一份联合报告，称西方国家男性的生殖力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下降了一半，此事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公共卫生危机。

专家的警告促使很多人开始重视这件事，各国都加大了研究力度。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影响因素被发现了。比如，有人研究了手机对精子质量的影响，发现频繁使用手机虽然影响不了精子的浓度，却能降低精子的活性。再比如，有人发现中等程度的酗酒也能显著降低精子的质量。此前人们早就知道酗酒会影响精子，但这项研究的目标群体是每天只喝一杯啤酒的那些人。在一般人眼里，这样的人还算不上酗酒，但研究表明他们的精子质量已经受到了影响。

更糟糕的是，研究表明空气污染对精子质量也有影响，PM2.5不但会要了你的命，还会让你断子绝孙。问题在于，一个人可以不抽烟不喝酒，甚至可以不用手机，但脏空气可就很难躲得开了。

也许有人会问，一个人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还挺抗压的，为啥精子如此脆弱，条件稍微差一点就罢工？个中原因要从精子的功能中去寻找。精子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繁殖，负责把基因传递给下一代。如果传过去的基因质量较差，后代就会遭殃，这就是精子对主人的身体状况和生活环境如此挑剔的原因。如果一个人身体很差，或者生活环境很糟糕，那么他的基因质量肯定会受影响，携带这种低质量基因的精子一定不能太活跃，这是符合进化论的。

自然选择造就了脆弱的精子，而大部分现代人也不再把生孩子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生活得越来越随便，这就是这场精子危机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