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斩
结业礼后,我们二十一个人坐着船回到了狼穴,那个所谓的家。
如今我们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接下来我们就该接受成为杀手后的第一个任务。
离开狼穴,我戴上草帽,沿着土路穿过村庄、走过木桥、翻过矮丘,去往名古县。
在狼穴,我接到了人生第一个任务,头狼给了我一个卷轴,我打开看过,里面有任务目标、画像、简介。
此次我要去杀得人是一个叫做新桥的人,他是德裕政府的反对者,变革派的死党参议员,曾跟随变革党的内幕府临时长“阿东来”发动新权运动,带头游街示威,对德裕政府施压。
但作为杀手的我,无心去关注政局,在乎的只有杀人目标。
根据卷轴上的线索,新桥近期在名古县徘徊,他的身边跟着三个武侍,保护他的安全。
新桥生在大囿台,是武士出身,曾给德裕政府要员“大尾田”做过武侍,后来对政府不满,加入变革党。
因为是武士出身,他具备武道能力,所以这第一次任务就并不轻松。
到了名古县,房屋错落有致,路边的樱花随着风漫天飘零,最后落在青石板路上,芳香四溢。
我倚靠在酒肆旁的樱树下打瞌睡,身边不时走过穿着传统服饰,撑着纸伞的姑娘。偶尔睁开眼睛,悄悄地看上一眼,心中竟然也会泛起一丝丝悸动。
我在树下一坐就是许久,好多路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过我,我才不会去在乎,我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只有等。
傍晚,还没有落山的太阳照的街道发黄。
吵闹声从酒肆中传出,打破了美丽祥和的氛围,四个腰间悬刀的武士摇晃着走出酒肆,嘴里大声嚷嚷着一些疯狂的话;看到路边走过的姑娘,他们会去张开手臂拦住,然后摸摸她们的小脸蛋,去调侃一番,直到姑娘羞恼才大笑着放姑娘们离去。
这四个行为不端的人,其中有一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他的画像我每天都看,样貌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新桥,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矮身子,圆脑袋,眯眯眼便是他了。
我扎起发髻,压低帽沿,手掌拂去铺在地上厚厚的樱花瓣,从下面拿起来事先藏好的刀。
我站起来,走到他们身后,醉酒了的新桥四人并未发现我的存在,依旧在调戏着过路姑娘。
我轻轻喊了一声:“新桥”。
他们四个人回过头错愕的看着我,当他们看清我手中有刀的时候酒仿佛醒了。
他们毕竟是武士,反应迅速,拔出刀竖在身前,提防着我突然出手。
街道上的行人四处逃散,新桥朝我大喊:“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我充耳不闻,右手拇指推出刀柄,向前奔跑七步,拔刀连斩三刀,新桥身边三名武侍同时倒地,眼下只剩新桥一人。
“我叫孤狼,来杀你的。”
作为武士的新桥,他的手已经拿不稳刀,这样的他又怎配做武士。身为武士,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刀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遇到强敌胆怯,是身为武士最大的耻辱。
我的一刀很快,他临死前记住了我的名字“孤狼”。
我将刀从新桥腹中抽出,轻轻震刀,把刀上残留的那几滴血震去。
血顺势滴在凋谢的樱花瓣上,那片花瓣变得格外的妖艳。
不知是谁衬托了谁?
我很快地离开了名古县,我知道杀了新桥后城里的缉察一定在到处搜捕我。一路上我扮过女人、扮过樵夫,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从任务的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一天,我回到了狼穴。
回到狼穴的我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褒奖或认可,相反我被关了三天禁闭。三天中没有吃的,只有一点点喝的,我不知道头狼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告诉我缘由。
三天后,我从地牢里出来了,头狼把我叫到了议事厅,戴着面具的狼首也在,我用目光扫过头狼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我又看向狼首的眼睛,却发现他眼睛深邃的可怕,我异想天开的竟然想透过狼首的眼睛,看到他面具下的脸孔,却被他深邃的眼神掌控到无法自拔。
这时,狼首突然开口说道:“孤狼,你来狼穴多少年了。”
我回答:“十多年了吧,反正我记事起就是在这里了。”
狼首道:“十四年了。”
我心中恍惚,十六岁的我从未想过自己的来历与身世,但已经十多年了,这些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狼首又问道:“你是什么?”
我答:“杀手。”
“你既是杀手,就不是武士,你杀人的方式应该是暗杀,你当街杀新桥闹得满城风雨,让半个国家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戴草帽的武士。”
这天是我人生第一次见狼首发火,从这之后我就被派往更混乱更遥远的地方做杀手任务。
转眼十二年,国家的政局发生了重大改变,国家一分为二,变成了东政府与西政府。
五年前,变革党与德裕政府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冲突,变革党在领袖桥本一辉的带领下成功起义,占据了大囿台及以西,共七个县,成立临时西政府。
德裕政府从本来的十六个县,一下子变成了九个县,被称作东政府。
以大囿台为分界线,一国两政府,直到五年后的今天仍然爆发冲突。
已经二十八岁的我依旧是杀手,常往返于东、西两政府。
十二年的时间,我接过狼穴下达的一百六十九个任务,杀了三千四百四十二人。
这些死人里不乏东、西两政府的政要与财阀,但更多是他们的手下,以及必须要做到斩草除根的无辜人。
完成任务的闲暇之余,我会睁开眼睛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偶尔也会偷偷去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喝酒、游玩、泡温泉………,求之不能得。
我这沾满血腥与罪恶的手,也想有一天洗干净后能过上正常人生活,但也只能想想。我知道身为一个杀手,已经沾了无辜人鲜血的心脏是永远不可能干净的,即使不停忏悔也无法改变过去所作所为。
我无数次在黑暗的阴影里穿梭,看着万家灯火,心中只有孤寂。
我想过再接一个任务就自尽,一了百了,来生再做个普通人,可是就在前段时间,我意外认识了一个姑娘,一切都悄然改变。
那是一个月前,我在铃原县灭了武崎老少一家十一口人,然后一把火把武崎家的房子连同十一口的尸体一齐烧了。
趁着起火,铃原县城中混乱之际,我沿着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准备出城。
然而,当我走进一条静谧的石巷中,却看到一个剑客站在巷子中间,脚边躺着七八具尸体,还有一个女子蹲在墙边瑟瑟发抖,小声抽泣。
我看着那剑客一步步走向女子,女子害怕的跌坐在地上,我的心生起了一个杀手本来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喂!停手吧,她只是个女人。”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心中觉得羞愧,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杀的女人只怕不比眼前这个剑客少,甚至还有孩子,可我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因为我杀人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留情和犹豫。
那名剑客侧身看来,我们四目相对,看到他的眼神一瞬间我便知道,他也跟我一样是个杀过许多人的刽子手。
他问我:“你是要救这个女人吗?”
我回答:“是的。”
他干笑两声,看了那女人一眼,对她说:“我杀完他再来杀你,如果你还能站起来,可以先跑一会儿,不过你放心,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说完,转身提剑朝我这边走过来,眼中满是讥讽。
我将挂在腰间的刀调整到最佳为止,以追求最佳的手感与最快的速度,面对这个人我不敢有丝毫大意。
突然,那女人带着哭腔对我喊:“你快跑啊,你会死在他剑下的,因为他是吾本橋一郎。”
“新政战场上的刽子手,被称为‘人斩’的吾本橋一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