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场

　〔霸尔多洛，唐巴齐勒；费加罗，他躲在小屋里，每隔一会儿就把头探出来，听他们说话。

霸尔多洛　（接着说）啊！唐巴齐勒，您来给罗丝娜上音乐课吗？

唐巴齐勒　这倒是用不着忙的事。

霸尔多洛　我刚才到您家去，没找着您。

唐巴齐勒　我为您的事情出去了。告诉您一个相当麻烦的消息吧。

霸尔多洛　是对您说来有麻烦的消息吗？

唐巴齐勒　不，是对您说来有麻烦的消息。阿勒玛维华伯爵到这城市来了。

霸尔多洛　小声点儿！就是派人在马德里到处寻找罗丝娜的那个家伙吗？

唐巴齐勒　他住在大广场，每天化装出门。

霸尔多洛　用不着怀疑了，这件事跟我很有关系。那么，怎么办？

唐巴齐勒　假若他是一个普通人，除掉他是办得到的。

霸尔多洛　对，晚上埋伏起来，携带武器，穿着铠甲……

唐巴齐勒　好家伙！这岂不是冒险！最好是找机会制造一场纠纷；照老行家的办法，就是大大地造谣，这我倒同意。

霸尔多洛　要摆脱一个人，竟用这样奇怪的办法！

唐巴齐勒　先生，造谣这个东西，您还一点都不了解它的作用，所以您瞧不起它。我看见过多少最正直不过的人，几乎给谣言压得翻不了身。您可以相信，任何无聊的飞短流长、卑鄙诬蔑，或无稽之谈，只要我们炮制得法，没有不能叫大都市里游手好闲的人信以为真的。我们这儿有的是制造谣言的能手……首先，放出小小的谣言，好像暴风雨前的飞燕在地面掠过，以“最弱音”[19]喁喁哝哝，传送出去，然后那些毒辣的言辞就随风飘荡到处飞扬。这时谣言便从某一个人的嘴里，用“弱音”巧妙地钻进另外一个人的耳朵。至此，祸根就种下了。谣言成长起来，蠕蠕而动，徐徐前进。以“加强音”从一张嘴传到另一张嘴，它的气焰便不可收拾了。于是，忽然间，不知怎么回事，您会看见谣言站起来，呼啸，膨胀，一转眼工夫就变得庞大无比。它向前挺进，振翼而飞，盘旋，环绕，断断续续，摇摇摆摆，忽而像爆炸，忽而像雷鸣；终于，侥天之幸，成为普遍的呼声，成为公开的“逐渐加强音”，憎恨和毁灭的大合唱。这样的谣言谁抵抗得了？

霸尔多洛　但是，您给我胡诌些什么，唐巴齐勒？您的什么“弱音”啦，“逐渐加强音”啦，跟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唐巴齐勒　什么，有什么关系？人们到处都在用这个法子来排挤敌人，我们也必须用这个方法来阻止您的敌人走近这儿。

霸尔多洛　走近这儿？我打算在罗丝娜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位伯爵以前，就和她结婚。

唐巴齐勒　真要这么办，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

霸尔多洛　这件事依靠谁呢，唐巴齐勒？我已经把这事情完全托付您啦。

唐巴齐勒　是的，但是您在花钱上太吝啬了。你要知道，年龄悬殊的婚姻，不公正的裁判，显然违反法律的勾当，那都是“谐律”[20]中的“杂音”，你如果要使“琴瑟和谐”，总要花上点钱，做事前的准备，做事后的补救。

霸尔多洛　（给他钱）您要什么，不能不依着您；但是，咱们别再谈钱了。

唐巴齐勒　这样说话才合适了。到明天包管一切都办好。至于今天这一天里，防止任何人把这件事告诉您的被监护人，这可是您的事儿。

霸尔多洛　您放心吧。今天晚上您来不来，唐巴齐勒？

唐巴齐勒　今天晚上别指望我来了。单是您的婚事就够我忙一整天的。今天晚上别指望我来了。

霸尔多洛　（送他走）麻烦您了。

唐巴齐勒　别送了，医生，请留步吧。

霸尔多洛　不，不。您出去以后，我要把街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