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元夕[1]

其一

四海逢今夕，孤城有独身。干戈犹野哭，梅柳自江春[2]。月向平湖满，灯于静夜亲[3]。罢喧风乍起，嗟尔楚南人[4]。

其二

嘈嘈市鼓动[5]，松月静吾门。灯火思今夜，风光满故园。天明淹舞袖[6]，尘暗失游轩[7]。老鬓江山异[8]，愁看旌旆繁[9]。

[1] 本组诗共二首。李梦阳《南康除夕》云：“畏途值除夕，会我得偷闲。”可见这时作者已被弹劾罢官。此诗描写当时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苦难以及作者被诬罢官之后孤独无依的凄凉心境。元夕本为佳节，可是战后却看不到任何欢庆的气象，正如王夫之所谓“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薑斋诗话》）。南康，见《中秋南康》注〔1〕。

[2] “干戈”二句：上句意谓战事不断，人民流离失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下句意谓江边的梅花、柳树并不因为人间的战乱而改变它们的习性，春天到来，依旧开花、发芽。正是“以乐景写哀”而倍增凄凉。

[3] “灯于”句：意谓在安静的夜晚观灯，发现元宵的灯火如此亲切，让人暂时忘记了尘嚣和烦恼。

[4] 楚南人：这里为作者自指。

[5] 嘈嘈：喧闹声。《文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耳嘈嘈以失听。”

[6] “天明”句：意谓直到天明人们还在观赏歌舞。淹，久；迟延。

[7] “尘暗”句：意谓来往车马很多，扬起的尘土遮蔽了游览的地方。

[8] “老鬓”句：意谓随着自己年龄的老去，山河也仿佛随之改变了颜色。暗示大明王朝危机重重。

[9] “愁看”句：意谓看到战事不断，作者忧心忡忡。旌旆，军队的旗帜。代指军队和战争。旌，古代一种旗杆上用彩色羽毛作装饰的旗子。旆，古时末端形状像燕尾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