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父亲的诀别时刻
我不太想写这一章，因为从这一章开始，很多人会死。
悲剧的时代，涌现悲剧的英雄。
这是宿命。
由于戎人王被我抓到，犬戎的军队逐渐慌乱起来。
赢开的骑兵也到了，他们从外围进行骚扰战术。
戎人军团一时间摸不清底细，双方暂时僵持起来。
我趁机提出谈判要求：你放了幽王，我放了戎人王。
这个提议被犬戎接受了，幽王和虢石父的军队得以退回雍城。
赢开则再次被我支去了北山，没有了申侯，他就是我唯一的外援。
城下，我独自牵着马，陀着五花大绑的戎人王，对面，就是来势汹汹的戎人大军。
待幽王的所有军队全部回城后。
我轻轻的拍了拍马背，白马陀着戎人王慢慢的向戎人大军走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戎人王恶狠狠的说。
“是啊是啊。”我态度敷衍：“年轻时犯的错，早晚还得自己面对啊！”我这样感慨着。
戎人王没听懂我的话，只是两次被我打败，心有不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熟悉？”
我张了张嘴，做出口型，没发出声音。
“我是嫩爹。”
父爱无声，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之后，我也顺利的撤回城内。
入城之后，幽王给予了我最大的管理权限，中军、下军和新军全部划归我管。
我开始清点人数，此战之后，三军士兵只剩下了三分之二，这其中还有大量的伤残，可以说是损失巨大。
现在已经没有援军，接下来将是一场场恶战。
果不出我所料，天蒙蒙亮，犬戎大军便开始大举攻城。
他们像发疯了一般，完全不顾自身伤亡，仅几个时辰的功夫，十几米厚的城墙就被他们冲出了一个大口子。
虢石父亲自率军与犬戎短兵相接，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双方死伤惨重，虢石父身中数箭，肩膀被砍了一刀，骨头都露了出来，半边身子鲜血淋淋。
若不是我及时施救，估计虢石父早已魂归天际了。
第二天，第三天......
犬戎的攻势依旧凶猛。
我估计他们已经没有存粮了，所以才进攻的这么猛烈。
按照我的设想，只要顶住这几天，胜利就会到来......
可恰恰是这几天，雍城就是坚持不下去了。
第十一天的夜晚，幽王和我坐在一起。
我们俩相互无言，只是静静的喝酒。
我们都知道，城墙损毁，军民死伤过半，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座城池。
明天就是城破之日。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顿晚餐了。
“真不应该立宜臼为太子啊！”幽王这样感叹道，心里无限惆怅：“若是我能活着回去，我回去一定要把申侯和宜臼千刀万剐！”
我没有反驳幽王，先能活下去再说吧。
“这就是战争啊，没有人会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我颇为无奈的感慨道。
第十二天的拂晓，希望，还是出现了。
一支军队悄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们举着红色的旗帜，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父亲召公的旗帜。
这支军队不过千人，战斗力却极为惊人，像一根钉子一样直插戎人的军队。
跟他一起的，还有赢开的骑兵。
两支军队相互策应，正奋力的向雍城方向突破。
我大惑不解，父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直到我从父亲军队里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宜臼！
天啊！
父亲把宜臼带来了！
我真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拯救雍城，那这个人非宜臼莫属！
戎人也注意到了这支军队，他们开始调动军队，准备对我父亲实施包围。
情况万分危急。
我迅速披上铠甲，跳下城墙，跃上战马，亲率大军出城接应。
我一连射光的七袋箭矢，砍死砍伤一百余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冲开了犬戎的包围圈，顺利的接应到了父亲。
返城前一刻，我给了赢开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我要他把宜臼来到雍城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带给申侯。
我知道，只要申侯知道自己的外孙被带到雍城，他就一定会出兵。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回城后，我将父亲和他的军队稍作安置。
父亲伤的很重，一条手臂被齐肩砍掉，鲜血把他的衣服和披风全都染成了血红。
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真是残酷的战争啊！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希望。
或者等待死亡。
宜臼到来给军队带来了很大鼓舞。
连重伤未愈的虢石父都都床上跳了下来，准备再次统兵出战。
守城之战再次打响，喊杀声一直从日出持续到日落。
四座城门被毁了三座，三军的编制只剩下了一军。
连我都被射中了2箭。
但万幸的是，我们守下来了！
当晚，戎人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喘息机会，发起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攻城。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疯狂。
我知道，城破就在今夜。
我命军需官把所有能携带的粮草全部发到士兵手中，剩下的粮草堆到一处，只待城破就全部烧掉。
子时，城破。
前、左、右三座城门相继被破，西戎的军队冲了进来。
我让虢石父带着幽王向后城门撤退，我则指挥军队毁掉全部的粮草。
一时间，整座雍城都燃烧了起来。
地狱，到来了。
戎人王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在城内四处搜寻幽王的踪迹。
戎人的军队在城内大肆杀掠，所到之处惨绝人寰。
待所有的粮草都烧掉后，我率领残兵向后城门撤退。
我在城门处遇到了幽王，这里已经被犬戎的士兵包围，幽王暂时无法出城。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支出人意料的军队出现了，这支军队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得。
有我的叔叔，也有我的表哥。
这是我父亲率领的召公家族的军队。
只剩下一只胳膊的父亲单手持剑，站在队伍最前面。
“召公家族为幽王开路！”父亲大吼着，把他自己染血的披风扔到我的手上：“告诉你大哥，父亲回不去了，把披风当作我尸首埋了吧！”
父亲一马当先，召公家族紧随其后，为幽王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看见，召公家族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了我的眼前，就像是一段段记忆被逐个唤醒，又逐个熄灭。
召公家族，为天子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父亲！”我抓住父亲空荡荡的袖口，想带着他一起逃出雍城。
火光中，满脸是血的父亲微笑着看向我：“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一剑撕开自己的袖口，独自冲向了犬戎的军队。
我护卫着幽王冲出了城，那一天，父亲永远的留在了雍城。
即便是几千年以后，即便早已见惯了生死的我，每每想到这里，眼泪也总会不自觉的流下来。
可叹啊！
这就是父亲的宿命！
刚到城外，幽王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他拔出长剑就要杀死宜臼。
我和虢石父拼死拦下。
我也恨申侯，恨不能生啖其肉，可现在杀掉宜臼于事无补。
宜臼显然是吓坏了，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我回头看向熊熊燃烧的雍城，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方。
远方，天色微明，已经一整夜了吗？
时间过的真快啊！
忽然，天边出现了一支军队。
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