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见面
九月是开学季。
夏末时节，天气依旧炎热。蝉鸣不休，灼人的阳光似乎要把人晒化了。
女孩扎着丸子头，杏眼溜圆，她拿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水。
一瓶水很快见底，商沅忍不住叹气：“好热呀……”
“叫你选个北方的大学，你不肯。”商母笑她：“自己选的。”
商沅：……倒也是哦。
她和父母一起在树荫底下等车来，但后背和书包间的布料还是被汗水打湿。
好一会儿，车终于来了，司机下来帮他们搬行李，一边照例问他们是不是尾号2333顾客。
等一家三口坐在车上，商父打开手机看了看，道：“一会儿沅沅报道了，我们收拾收拾就去秋和路吃饭。”
“不是说就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方便沅沅回去吗？”
“是亓元那个孩子，说要请我们吃饭。”商父解释道：“他在这工作，听说我们来了，就说一起吃个饭。”
“你告诉他干嘛呀？一个孩子还来给我们请客……”商母瞪了丈夫一眼，“等会儿你结账，那孩子比沅沅大不了多少，才工作没多久呢，哪儿有什么钱。”
商沅坐在前排听见，光明正大地笑而不语，让父亲背锅。
“沅沅还记得他吧？你小时候也跟着玩呢……”
商沅点点头，故作镇定，但还是忍不住翘了翘脚：“记得的。”
商父商母不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联系来着……
大人们说着是一起玩，其实就是两人经常一起写作业。商父商母那几年工作也忙，附近小孩不算多，商沅也经常是亓元身后的小尾巴，跟着出去玩。
后来是亓元上大学去了，联系就不那么多了，但也没断。
商沅今年高考发挥正常，比照着分数线仔细在家研究了一阵之后，填了荣城大学的志愿。
填报荣城大学，一方面是分数使然，另一方面便是商沅想离开本省，多出去长长见识。最后，便是因为亓元。
亓元现在在荣城的一家律所工作，听说是顶级红圈律所，在业内十分有名。
商沅也不知道，她这样过来，会不会有机会和亓元见面。但她总是想，如果可以，就靠他近一点的。
＊
晚餐的主菜是麻辣鱼。因为荣城和c市口味相近，都喜食麻辣口味，这顿饭便定在了这家有名的麻辣鱼店。
商沅一家和亓元几乎同时到了饭店。
她们先到，正在前台问包厢在哪，商沅侧头一歪，就看见亓元在门口。
亓元穿着一身最简单、最常见不过的黑色西装，黑发有些散乱地被分到两边，清爽地露出部分额头。他打着普通的黑色领带，内衬雪白。
这一身衣服，像是刚下班就过来了，也不知怎地，他还戴了眼镜。
商沅分明记得，他以前不近视的。
不过，即便他戴了眼镜，优越的眉眼还是穿透碎发和镜片的遮挡，显示出存在感。眉骨、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都表现出一种锋利和攻击性，很难叫人不注意到他。
他显然是发现了他们，抬眸看过来，对着商沅笑了笑。
商沅只觉一股热气从脖子直冲上脑门。
呜，一段时间不见，亓元哥哥更好看了！怎么可能放弃嘛！
这个该死的金属细框圆眼镜！这个扣到顶上的白衬衣扣子，这个领带……
怎么这么……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看起来。怪眼熟的。
哦！是秋秋给她看的照片和图呀！
陈岚秋有段时间沉迷于斯文败类的人设，顺带向商沅也安利了许多同人图、明星照片。
这一刻，曾经对陈岚秋的安利无感的商沅想，呜呜呜，她懂秋秋了！
斯文败类怎么可能不香！怎么可能！
商沅决心打破四年不经常见面带来的生疏。
“哥哥。”她挥了挥手，热情地打招呼，眉眼弯弯。
“沅沅。”亓元快步走来，又同两个长辈一一打招呼，歉意地表示来晚了。
“叔叔阿姨都热坏了吧，荣城气候不好。”
“可不是，这天气哟……”
几人又寒暄几句，一边说，一边往包厢走。
“你这孩子，怎么工作几年还把眼睛弄坏了呢？”商母扼腕叹息，“戴眼镜多不方便呀，我们沅沅也是，离了眼镜就看不清人……”
商沅鼓起了脸，“母上大人，我的近视也没有这么严重吧？”而且亓元哥哥戴眼镜明明更好看！
“好，不严重，”商母安慰道，继而道：“不过你们年轻人就不要选这种圆镜框，跟老花镜一样的圆的，不好看。”
老花镜！商沅被震撼了，这算哪门子老花镜？
商父附和道：“对，沅沅不要选这种眼镜款式。”
商沅敷衍地应了。
这种鸿沟般的审美差距，她愿称之为代沟。爸妈的审美，恕她不能苟同。
“其实我没有近视，”对于这番老花镜言论，亓元失笑，不得不解释道：“我戴眼镜，不过是因为一些当事人，更喜欢这种稳重些的形象。”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平光镜，原本被掩藏了几分的眉眼全然露出。
亓元面部轮廓感十足，线条流畅锋利，凹陷的眼眶又带着几许深邃感，当他认真地看着对方时，就像是无比认真和专注。
商沅：！！！
要命了！这个眼窝，这个锋利的浓眉！不戴眼镜时，和以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没有一丁点长残！
高中一直沉迷做题，且对语言类科目不感冒的理科生商沅，只恨自己不够文艺，找不出更妙的词。
若非要说亓元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肤色。
少年时期的亓元比现在皮肤更白，他却不因此显得苍白气虚或是脆弱。
他从来不是精致的类型。
相反，亓元身形高大，他还喜欢运动，少年人的身材结实又有力，商沅有幸见过，他打篮球时，撩起衣摆擦汗的无限风景。
对于商沅而言，亓元是她的审美的启蒙。
在最为懵懂的时期见过这样的景色，那些后来的，便再难以与之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