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闯上海,云销雨驻。
赵琅玉在重庆重新拾起来老本行,开始了演出,收入不要说不如上海,甚至不如山东。
重庆地区的京剧剧迷没有那么多,赵琅玉这样的名角儿,也只是刚好全家温饱。
此时的赵琅玉已经是37岁了,这正是赵琅玉一个女老生艺术臻入化境的时间段。
赵琅玉这天演出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赵莲做好了饭正在这儿等着赵琅玉回来吃饭。
“琅玉,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洗洗手,吃饭吧。”
“诶,姐姐。”
赵琅玉把师父贵全搬到了桌子旁。
“师父,我给你拿筷子。”
赵琅玉拿过来筷子,递给贵全。
孙美环递了一个眼色给赵莲,赵莲的表情也是一脸为难。
赵琅玉看到了他们的表情。
“姐姐。有啥事儿,别为难,你说吧。”
“这...你哥哥赵长也四十多了,你看,是不是给他娶个媳妇儿。”
“姐姐。这话是娘让你说的吧?”
赵莲的脸万分尴尬。
“娘,这话这些年你可没少说。可我不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娘知道。”
“知道,那你就别让我给他张罗,娶媳妇儿靠的是真本事。他现在连个活儿都不做,我师父看着他的时候,他还偷奸耍滑。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还能养起来媳妇儿。谁嫁给他,不是祸害了自己。”
“妹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丧良心了,你说,天天是谁照顾贵全姐夫的?”
“那你还天天在家闲着吃饭,你只要能出去挣下来钱,养活你自己,我就给你出钱,娶媳妇儿。”
“行。妹妹,我明儿就出去挣钱去。”
“好啊。”
赵长一摔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贵全在一旁苦笑着。
“赵老板,赵老板...”
一阵敲门声传来。
赵琅玉出去开了门。
姜庆良拿了礼品来到了赵琅玉的家里。
“你是...”
“赵老板我是沈桂班儿的学徒,现在已经出师了,我想拜您为师,我实在找不到引荐人,就自己来了。”
“你回去吧,我不收徒。”
“赵老板,赵老板...”
赵琅玉推出去姜庆良,关上了门。
“赵老板,您要是不收徒,我就跪死在这儿。”
赵莲招呼了一声。
“他是谁啊?”
“找我来拜师的。我不想收徒,他愿意跪就跪着吧。”
“那...”
“姐姐,你甭管。”
赵莲一是无主见,二是毕竟生活上需要依靠赵琅玉。也不敢说话了。
“琅玉,我给咱悔儿的东西预备齐了,明儿你送过去。”
“行。”
一家人吃完了饭。
赵琅玉正要收拾碗筷。
孙美环站了起来。
“琅玉,你甭管,这活儿,我跟你姐就行了。”
“就是,你唱戏,养活一大家子,这活儿我们干就行了。你歇着去吧。”
“行。”
赵琅玉站起身,走到贵全旁边,刚要把贵全送回房间。
“琅玉,我再院儿里待会儿。你去睡吧,你师父我也是练过功的,用手都能回去。”
“那我去睡了。”
赵琅玉睡了觉,孙美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赵莲过来要搀扶着贵全回去。
“别,你回去吧,我睡不着,我在这儿待着。待会儿,我自己就回去了。”
“你自己能回去吗?”
“能,你给我拿条毯子,在这儿自己待一会儿。”
“行,当家的,我给你拿。”
赵莲拿过来毯子。
“有啥事儿,你叫我。”
“行,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自己回到房间里睡下了。
贵全在院子里足足待了一夜。
贵全在看着跪在门外的姜庆良。
姜庆良确实是在门外跪上了一夜,连腰都没有塌一下。
贵全确实是有心帮助一下这个学艺至诚的姜庆良。
第二天一早,赵琅玉拿了赵莲准备好的日常用品,到了西南联大附中,看了看正在上中学的赵悔,继而赵琅玉就去了戏班。
等到了傍晚,看到了姜庆良身旁的一个美貌女子,这正是姜庆良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孙曼。
姜庆良、孙曼的父母是当年的有志青年,当初是世交,姜庆良和孙曼是青梅竹马,所以早早地就结了婚,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取名姜段离。
姜庆良从小就展现了京剧艺术的天赋,父母是具有新思想的青年,所以除了教姜庆良文化,还送姜庆良去坐科。
西迁到重庆之后,孙曼做了一名教师,也就是赵悔的老师,姜庆良在沈桂班唱戏为生。
赵琅玉后来搭台,一起在唱戏,姜庆良就认定了赵琅玉是姜庆良的师父,一定要拜师赵琅玉。
赵琅玉看到了姜庆良足足地跪了两天一夜,确实是感动,但是理智告诉赵琅玉,决不能收徒。
教会了徒弟,赵琅玉就得饿死,更不用说在西南地区,京剧没有那么挣钱的地方。
赵琅玉更加不会收徒。
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孙老师。”
“您好,赵悔家长。”
“你是他...”
“这是我丈夫。”
“那好,你告诉他,我不会收徒,你教他离开吧。”
“赵悔家长,我听赵悔说,您是个受过教育的艺人,还在北京上过学堂,您应该是一个有新思想、有自由意识的人。”
“我不还是戏子吗?”
“您是京剧演员。”
“演员,说的好听。快叫他走吧。”
“您有不收徒的自由,我丈夫也有拜师的自由,我尊重他的自由。”
“你还是个好妻子。那就跪着吧。”
赵琅玉走进了家门。
贵全一摇头,示意赵琅玉进到孙美环的房间,赵琅玉明白了,自己要去抓现行。
此时赵莲、孙美环正要给赵长钱。
“兄弟,这钱你就说是你挣的,我再给你说说好话,让琅玉给你娶个媳妇儿。”
赵长接过来赵莲拿过来的钱。
“那个母夜叉,还能给我娶媳妇。”
孙美环正在给赵长揉着肩膀,赵长疼的龇牙咧嘴。
赵长实在是没有工作可找,就在集市上扛麻袋,刚扛了一袋,就闪了胳膊。
赵琅玉清楚赵长的好吃懒做的德行,绝不会挣来钱。
事先想到赵莲、孙美环会溺爱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让师父贵全盯着他们。
“莲儿,你说,这琅玉是你拉扯的,咋这恨赵长,你就说说好话,让琅玉出钱,给他取个媳妇儿,别让咱家断了香火。”
“娘,这些年你也没少说,我也没少跟琅玉说,回回琅玉都说赵长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说是给我弟弟娶媳妇儿,就是作孽。”
“她还有脸说,自己没男人,就生了个闺女,还有脸说别人,自己才是作孽。”
赵琅玉听到了这句话,戳中了赵琅玉的痛处。
闯了进去。
孙美环、赵长不由得一惊。
“娘,我是生了个闺女,那是我的自由,我没坑谁,没害谁,咋就不行了?”
赵莲出来打圆场。
“琅玉。”
赵琅玉一抬手,示意赵莲不要说。
“要是前些年,我早就赶他们走了。”
“琅玉。”
“姐姐,你对着自己的良心说,他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它养活的起媳妇儿吗?”
“确实养不起。”
“这钱姐姐你给了就是给了,我也不往回要。以前你是隔三差五你就给他钱,你知道他用钱干什么吗?逛窑子。现在,挣钱不容易,以后,你可别来填这个无底洞。”
赵琅玉又回头说了一声。
“娘,两件事,我给你说一声。一、棒打出孝子,溺爱无好儿。二、我的孝顺不是无底线的愚孝。”
“愚孝?”
“不懂就算了。”
赵琅玉惹了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贵全在门口要试一试姜庆良。
“你过来。”
“您是...”
“我是赵琅玉的师父,将来,可能是你的师爷。”
“师爷。”
“你先跪过来。”
贵全向姜庆良的身上摸了几下,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赵琅玉。
姜庆良骨骼惊奇,又听姜庆良唱了两嗓子。
贵全确实是惜才,但又出于生活所迫,贵全就向姜庆良提出了一个条件。
只要赵琅玉在台上站一天,就不许姜庆良登台。
姜庆良真心热爱京剧,因此就答应了。
贵全让孙曼去学校搬回来赵悔。
等到了吃午饭,赵悔就回来了。
“娘。”
赵琅玉正在院子里练功,被猛惊了一下,闪了腰。
赵悔吓得赶快冲上去。
“娘。你没事儿吧?”
“你咋回来了。吓得你娘,腰,闪成这样。”
“娘,你慢点儿,我扶你回去。”
赵悔搀扶着赵琅玉回到了赵琅玉的房间。
让赵琅玉趴在床上,给赵琅玉轻轻地按揉着腰。
“你娘老了,身体不中用了。”
“我娘还年轻,我娘还是个大美人儿,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娘可不是四大美女。”
“娘,我今儿回来是有件事儿,求求你。”
“跟娘,还用求?”
“我老师的丈夫...”
赵琅玉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呲着牙翻了个身。
“你说实话,是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我就是太可怜我老师了。”
“闺女,心跳的快吗?你从小一撒谎,你就爱转头上的辫子。说实话。”
“贵全师公。师公知道您怕什么,您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人家说了只要您在台上一天,他就绝不登台。”
“不登台,我也不想教他。”
“娘,闺女求您啦,我老师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您就帮您闺女一个忙吧。求求你了。”
赵琅玉是痛恨戏子这个身份,痛恨自己初恋林勋的父母不接受自己,因为自己戏子的身份让有情人天各一方。
本想告诉赵悔这个真相,但是依然还是蒙骗赵悔,赵悔的父亲英年早逝。
“行吧,他愿意学,我就指点一二吧。但是我在台上,他就不能登台。”
“谢谢娘。”
赵悔亲吻了赵琅玉的脸颊,赵琅玉欣慰地一笑。
赵悔出了门,告诉了孙曼这个消息。
姜庆良一听,就倒在了地上。
赵琅玉为了姜庆良的执着而感动,仿佛看到了当年拜师的自己。
因为姜庆良在重庆是租房子住,姜庆良在戏班挣不了多少钱,赵琅玉就把姜庆良一家接到自己的院子里,在家里入了伙。
赵琅玉指点了姜庆良两年,只是教习武戏,没有教文戏。
虽然赵琅玉没有教姜庆良文戏,但是赵琅玉一直对姜庆良这个徒弟呵护有加,姜庆良对这位师父是十分的敬重。
这一天沈桂班老板接到了通知,专门去第五军二百师骑兵团进行演出。
“赵老板,今儿咱们接个大活儿,二百师骑兵团下辖的一个营唱个堂会。”
“老板。我只唱园子,不唱堂会。”
“诶,这回。你不唱可是不成。人家是点了名儿地教你去。他们都是抗日英雄,当兵的可是不容易,他们好不容易修整一回,想听个戏,热闹一下,你就去唱了吧。”
赵琅玉沉默了一会儿,去给抗日的兵唱戏,就是不给钱都得去,二百师是出了名儿的军纪严明,不会出现调戏人的状况。
“老板,我默默戏,您说啥时候去就去。”
“明儿晚上。”
赵琅玉去唱了堂会,唱了一出鼓舞士气的《击鼓骂曹》
唱罢之后,赵琅玉卸了妆,准备走人。
此时门外整个营的部队围上了赵琅玉。
“你们干什么?”
赵琅玉以为是要图谋不轨。
孙影权拄着拐杖出来了。
“琅玉。”
赵琅玉激动地抱上去,哭的极度伤心。
此时门外一阵汽车的声音传来。
士兵让出来一条道。
看到了这一幕,林勋背诵了一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孙影权的营是刚被划到林勋的骑兵团的。
由于孙影权在昆仑关战役中受了重伤,一直是林勋暂时帮带着这个营。
由于孙影权刚刚归队,还不知道自己的情敌就是自己的团长。
孙影权听到后背很多人喊“团长”。
孙影权推开了赵琅玉,赵琅玉和孙影权擦了擦眼泪。
孙影权喊了声“团长”。
林勋敬了个礼。
“孙营长,你好,我是你的团长。我叫林勋。”
孙影权一听林勋二字,愣住了。
赵琅玉倒是对这个名字更加的痛恨。
“林团长,我叫赵琅玉,我是孙影权的妻子。你带我向孔大嫂子问好。”
林勋也是不知所措地回了一声。
“你好,弟妹。”
“影权,你的房间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赵琅玉架着孙影权回到了孙影权的营房,慢慢地放下了孙影权。
“琅玉,你还爱着他?”
“他是谁?”
“林勋。”
“现在,我是你的妻子。”
“你是不是赌气才嫁给我。”
赵琅玉一个耳光打过去。
“你混蛋。我赵琅玉是你的妻子,你个王八蛋,你看不起你自己。我就让你看得起你自己。”
赵琅玉把孙影权摁在了床上。
“明天,你去沈桂班儿,我就在那儿唱戏。”
赵琅玉穿上了衣服,仰望着星空,离开了军营。
孙影权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林勋过来了。
“影权,以前不知道你的名字。现在,你是赵琅玉的丈夫,我要你疼她爱她,你要是敢对不起他,我林勋好歹毁了你。”
“可他不爱我。”
“你要是个男子汉,你就拿出来男子汉的气概,你不能玷污了琅玉。”
“那你呢?”
“我对不起琅玉一次,我不可能拆散他的家庭,再对不起她一次。现在我只是愧疚。你要是爱琅玉,你就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疼她爱她,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现在,我是个有家有老婆的人,我不能再让琅玉受委屈。”
“你也爱她。”
“那是曾经,现在我,只有对不起。”
孙影权苦思了一夜,第二天孙影权拿着自己的军饷到了沈桂班。
见到了赵琅玉。
此后两个人渡过了两年的幸福婚姻。
19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二百师是开路先锋。
赵琅玉来到了孙影权的营地,送孙影权出征。
“影权,我赵琅玉的丈夫一定是个大英雄,真英雄。这回,你去缅甸打仗,我不许你死,更不许你怕死,我不想当寡妇,但也不怕当寡妇。”
“我知道了,我这回一定给我闺女挣个军功彰。”
“挣可是挣,但也不能冒险,知道吗?”
赵琅玉在军营义演了一出《定军山》。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传营号
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进退多要拼零号
为零向上吃一刀
就此与呀爷归营号
(散板)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二百师到了同古,和日本人交战。
林勋的骑兵团放在了最前方,而林勋还要把防线布置的更加向前,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迟滞敌人的进攻锋芒。
孙影权自己请缨出战,首战告捷,歼敌三百。
此次林勋给上级打了报告,给了孙影权一个军功彰。
但是后来林勋奉命断后,撤入绵北野人山,孙影权死在了撤退的途中。
孙影权临死前把军功章送给林勋,让林勋把军功章带回重庆交给赵琅玉。
林勋在野人山缺粮少药、十不存一的情况下,硬是走出来。
1943年,林勋回国,找到了赵琅玉的住处。
敲了门。
赵琅玉一看是林勋。
“林团长,你来干吗?”
“影权兄弟,牺牲了,这是他让我带回来的军功彰。”
赵琅玉一听就晕了过去。
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林勋就在旁边守候着,床前站着赵悔、姜庆良、还有怀孕的孙曼。
赵琅玉缓过来神,先是对着林勋一阵乱拳,后又倒在林勋怀里大哭了一场。
“我丈夫的尸首呢?”
“已经被炸烂了,我把他埋在了炮弹坑里。”
“林勋,你让我去缅甸祭拜他一下。”
“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我也要去。”
“你呀,怎么这么任性。”
“我要是不去祭拜他,我怎么对得起我是他的发妻这个名分。”
“林伯父,你就让师父去吧。我陪着师父。”
“好吧,明天,我会护送一群战地记者去缅甸。”
赵琅玉冷冷的脸说了一声。
“我要去。庆良,我不用你跟着。”
“师父,去缅甸你一个人咋行?”
“咋就不行。”
“师父,你身体太虚弱了。”
林勋上来帮了一句。
“琅玉,你就让他去吧,去了缅甸,我不能送你回来。再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赵琅玉还是答应了姜庆良一同去缅甸。
赵琅玉和姜庆良到了缅甸,祭拜了孙影权。
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小股日军,对着记者队伍一阵扫射。
幸好姜庆良带兵赶到,打灭了敌人。
赵琅玉趴在地上,抱着自己徒弟姜庆良的尸体,失声痛哭。
林勋安排赵琅玉住在了司令部,参加完了战役,请了假,陪着赵琅玉回到了重庆。
赵琅玉抱着骨灰盒,回到了家里。
步履凝重地走到了孙曼面前,看到骨灰盒的孙曼,当时就是伤心过度晕倒了过去。
到了医院,孙曼由于脑溢血就去世了,医生就把孩子从肚子里剖出来,取名叫姜恨离。
赵琅玉痛恨自己的一时任性,枉送了两个人的生命。
拿起了林勋身旁的刺刀就要自杀。
林勋一把夺过来,又心平气和地说。
“琅玉,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的内心,就得足够强大,你不能放弃责任,你要坚强的面对眼下的艰难。”
赵琅玉点了点头。
等到赵琅玉的心情平复了。
“琅玉,我马上还得战场。我就不陪你了。”
林勋推开了赵琅玉就要走。
“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琅玉。”
“我想给你说,赵悔,不是我跟影权的孩子,是你的。”
“你说啥?”
“没错,是你的。”
林勋又惊喜又茫然。
惊喜自己有了个女儿,茫然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冷静了一会儿。
“琅玉,你先别告诉赵悔真相。现在正是战场搏命的时候,我不想分心。”
“好吧。”
赵琅玉抚养着姜庆良的两个孩子,大儿子姜段离也是从小对京剧耳濡目染,也热衷于京剧表演。
赵琅玉觉得自己对不起姜庆良,生前的姜庆良没有学到真传,赵琅玉就决心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姜段离。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林勋也被抬棺回国,临终遗言是要把军功彰给女儿赵悔。
赵琅玉带着赵悔来到了林勋的墓旁鞠躬。
“闺女,你知道我为啥带你来拜林勋。”
“林勋叔叔是抗日英雄。”
“不光是抗日英雄,他还是你的亲爹。”
“亲爹?娘,你不是说我亲爹早死了吗?”
“娘骗了你。你爹林勋的爹娘,也就是你爷爷奶奶。因为我是个戏子,当时我们已经圆房了,他爹又把他绑回去了,还把你师公、姨妈、还有你三个小姨,都下了大牢。让我永远不再见你爹。从那儿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你要是恨,就恨你娘,恨我是个戏子,恨我不争气。”
从西南联大毕业的赵悔,已经有了成熟的心智。
冷静了一会儿。
“娘,你不用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时代的错。我爹虽然私德有亏,但是大义凛然。我两个爹都是英雄。”
赵琅玉欣慰地看着赵悔。
一句话也不说,拍着赵悔的手,把两个军功章放在了赵悔的手上。
1946年初,为了庆祝抗战胜利,京剧名角儿齐聚上海,进行演出。
赵琅玉也接到了请帖,带着家人去了上海。
连唱了几场之后,先把名气打了出去。
最后一场唱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段《搜孤救孤》。
全场轰动了。
而后又连续为自己的徒弟姜段离把场,先后七十多场,赵琅玉要把自己的徒弟变成名角儿。
直到最后一场《搜孤救孤》,全场叫好,姜段离谢幕。
霎时间上海地区阴云密布、飞沙走石。
赵琅玉突发脑溢血,最后赵琅玉奄奄一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临死前,叮嘱姜段离、赵悔,要让贵全、赵莲、孙美环颐养天年,看好赵长,把姜段离的弟弟姜恨离抚养成人。
并要求只带着自己师父玉桃花给的玉镯,不要任何配饰,用苇席子裹着下葬,还说是一个戏子应有的归宿。
赵悔因为爱自己的母亲,姜段离敬重自己的师父,更加是艺人的社会地位此时已经是获得一部分的提高。
身上是裹着苇席子,但是外面还是有一口上好的棺材。
贵全、赵莲、孙美环如赵琅玉所愿,最后颐养天年,赵长也是被人养到了去世,姜恨离上了大学,成为国之栋梁。
萧小茹的丈夫最后成为了起义军的将领,最终两人因病去世。
赵琅玉的墓地就在当初第一次来上海,开始赵琅玉命运转折点的地方,也是命运终结的地方。
建国之后,艺人不再是下九流,而是文化工作者。
赵琅玉的墓地旁有一诗一联。
姜段离题一联:
“清方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韵;
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辔,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恩师。”
赵悔题一词:
“方尺台盈,古今声形,二百年时一须生。逢乱世,求升平,两度婚姻一悲情,愧疚韶华雨打萍。得,京剧坤生一名伶,失,京剧坤生一名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