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拨云

1

一直以来，我都特别羡慕立东。

我想成为像立东这样的男生，他们能够大快朵颐、大汗淋漓，而不用担心仪态是否会被世人侧目，他们开怀大笑、风生水起，而不用担心成功是否会被世人质疑。

男生，是这样的好，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过，在被量子化之后，我对于立东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2

在量子化后的世界里，我能听到我在质问立东：“你放弃路慎行，而去和尼尔森·耶茨他们合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量子武器的技术落到他们手里的后果？”

立东则潇洒地逆光而立，黑西装里搭配的是白衬衫、黑马甲的三件套，一双锃亮的皮鞋，两手插兜。

“因为我研究量子武器的目的，就是进入这个世界，成为全知全能的一份子，获得真知。”立东说，“所以，我只能和他们合作，不然我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进入到真人实验的阶段的。”

“你怎么知道人被量子化后会进入这样的世界，而不是湮灭呢？”我又问。

“我不知道，我赌了一把，所以你看，我不是没把立夏带上吗？”立东说着，回过头来，但我发现，自己已然看不清立东的面容，他的脸就好像已经和这片朦胧的空间融为一体了。

立东接着说：“不过，是你把立夏送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从这片空间的远处走近，她比立东矮了不少，依偎着靠入了立东的怀里。

立东紧了紧自己搭在立夏左肩上的手掌，轻声说了句：“叫人。”

“清姐……”那个女孩儿的声音清脆悦耳。

但是，要不是为了救我，这个孩子的面容不会像立东一样，谁都看不清了，这让我有些自责，只能转而问：“立夏，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清姐，你不必自责。”立夏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又说，“清姐，你在想什么，量子化后的世界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你不要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立夏轻笑一声，说，“我在这里交到了新的朋友，虽然我无法再参与到我过去的朋友的生活之中，但我在这里是完全知道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出国留学时刷到了过去朋友的朋友圈一样，所以，真的没什么的。”

立东轻抚了一下立夏的肩头，立夏便说：“那个，既然东哥有点事要和清姐单独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看到那个女孩向自己挥了挥手，然后就后退着没入了这片白茫茫的空间里。

“芸清，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立东沉声问。

“我当然还是要继续回去救景然啊！他被JJ……”我吃了一惊，我之前明明不知道自己所见的路慎行是JJ假扮的，怎么现在这些真相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了呢？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魅力——全知全能，你真的不加入我们吗？”立东问。

我没有作答，而是问：“我加入了你们，能救回景然吗？”

“不能，加入这个世界的前提就是不再干预你要回去的那个世界。”立东调侃道，“你不要现在一口一个要回去救景然，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景然做过什么？你真的爱他吗？还有，他到底需不需要你的拯救？”

我心里一怔。

半晌，我喃喃道：“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他，小月是你的孩子，是对不起他的。”

“你觉得你救了他，他就会原谅你了？”立东的声音扬了上去，“你要去救他，到底是因为你真的爱他，还是这么做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知道，也许，立东说得没错。

立东咄咄逼问：“你想想，你从这里回去后，就会忘了和量子化后的世界有关的一切，就像你之前回去变作立夏、变作我时一样，你记忆里所有与我、与立夏甚至是与你自己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抹除，你确定这样的你以我的形态回到那里之后，真的能帮到景然吗？”

听到这里，我却突然豁然开朗。

没错，从量子化后的世界回到那间公寓，我被迫忘却了所有记忆。

但哪怕只剩下潜意识，在看到景然的那一刻，我还是会觉得他漂亮，想保护他，喜欢他，爱他。

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景然，我是爱他的。

他们也是爱我的，正是景然和小月对我的思念才让我的灵魂由于受到观测而逐渐稳定。

我之所以会回到那间公寓是因为在那里每天都能看到小月和景然。作为自己的躯体的观测者，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认为自己是立夏，便可以是立夏，这样就可以接近景然和小月，我认为自己是立东，便又可以是立东，这样才能保护景然。

我逐渐坚定起来，对立东说：“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你可别忘了，我还有来自虚无的超能力。”

“那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生命！”立东吼道，“你看看你现在，在这个世界连个人形都没有了，你如果再用那个能力……”立东的声音低落下去，转而又响起，“你要为景然而死吗？”

我淡淡地答道：“如果那样，他就能够幸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