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断舍离
1
半夜，李夏楠被噩梦惊醒。
“1527？”她伸手去触碰床边，却什么都没摸到，但是床头柜上1527让桥转交给李夏楠的冰晶体突然亮了起来，并发出了1527的实时传声，“夏楠，我正在指挥部解决与恩诺星官方联系的问题，如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对我说。”
我想下一秒就见到你，李夏楠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对着那个通讯仪说出来，她再矫情也是识大体的人，知道轻重主次。
“什么时候有空了，来找我。”李夏楠说。
“好的，但夏楠恐怕要稍等我一会儿了。”冰晶体闪烁着星光，就仿佛是卧室窗外跳跃的极光，李夏楠在心里数着，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李夏楠躺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只觉得心凉如水。
莫辉之前在转角对她说的话，没来由地冒了出来：“那是个机器人，机器人即使是爱人，那也是它的程序设定！”
李夏楠当时说：“可他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并且被给予了选择偏爱的权利，他偏爱一个人，和我们人偏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偏爱你呢？”莫辉问，“如果他陪着从小长到大的人是我，他是不是也会偏爱我呢？你确定这种偏爱是喜欢、是爱吗？”
李夏楠一时无言以对。
“你对他的偏爱又是什么呢？真的是喜欢、是爱而不是占有？”莫辉的这些疑问直击李夏楠的内心，“如果他变得和你父母一样，不能再随叫随到，你还会那么偏爱他吗？”
李夏楠最后根本不敢再听下去，夺路而逃。
“你就不想想1527不在的时候，是谁陪着你？为什么你不能睁开眼睛来看看你身边的人，偏要去追在那些遥不可及的机器人身后呢？”莫辉的声音从李夏楠的身后传来。
是啊，我对1527到底是什么情感？李夏楠手握冰晶体翻了个身，面向窗外的极光。
“对不起，夏楠。”1527的声音从李夏楠的身后传来，他伸手覆在了李夏楠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发觉是凉的，便替她掖了掖被子，“夏楠，别冷了。”
“你不是我的机器人，没有必要为了我舍弃指挥部里的事，那里的事是要事，分秒必争的，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李夏楠推开了1527。
“夏楠，现在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抱歉，今天是第一天，我没处理好。”1527道歉，“以后我会平衡好的。”
“不必了。”李夏楠说，“你出去吧，把这个也带走。”她背对着1527，头也不回地把手里的冰晶体往身后一扔，1527踉踉跄跄地接住了。
“夏楠……”
李夏楠打断道：“你别烦我了，我要睡觉，我可不像你，充个电就能永远精神。”
“对不起。”1527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眸色中的泪光被窗外的北极光点亮，诚挚道，“夏楠，我是偏爱你的，我也已经在我的程序里锁定了这份偏爱，永不更改。”
可是，你大概率是会走的呀，为什么你要现在说这些呢？李夏楠的理性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便咬牙说：“1527，你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性是会永远被外星人带走的呀！你偏爱我，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你现在每天陪着我，将来你突然走了，我怎么办？那个时候，我要是希望你每时每刻都陪我的身边，要去哪里找你？”李夏楠抹了抹眼泪，硬是没回过身，“你不能这么自私，而且你如果像我爸妈一样，也要这么离我而去，那我宁愿你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的身边过！”
“可是夏楠……”1527委屈地红了眼眶，他知道李夏楠说的没有错，而且女孩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她在哭，但1527的程序却告诉他现在不适宜与李夏楠拉进距离。
“1527，如果你不能属于我，那我宁愿不要你！你现在快给我出去！”
李夏楠的话音刚落，1527却突然检测到了初代机器人在1000公里外的信号，他心道，按照他们的速度的确是该来了。
“夏楠，抱歉，我现在得要去北极新民居的边界，艾琳要来了。”1527说完就化作纳米信息流消失了。
李夏楠回过身来，发现1527真的走了，心下难免又空落落的，她烦闷地捏着枕头，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怎么都撒不完的气。
2
“桥，艾琳正过来，她有能力突破北极新民居的边界防护膜，我得先过去。”1527在指挥部外对桥匆匆道，“具体情况我会发送给你，你来向代表们汇报。”
桥点了点头，接收到了1527关于艾琳方位和行径速度的消息，不由心里又有些不平衡，1000公里外，1527就能感知到艾琳，这什么能力啊？他哪来的这种能力？每个老款机器人都有这种能力吗？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我们E生代没有？
不过，关于北极新民居安危的信息具有更高的优先级，桥得到信息后便走入了指挥部。
指挥部里，各国代表正在对之前刚刚被破译的恩诺行官方回复草拟我们的答复。
“他们说会派技术员抵达这里，阻止财阀和军阀，为什么是技术员而不是军队呢？”克里斯·约翰逊说，“这个必须在回复问问。”
1527见桥进去了，旋即赶赴北极新民居的边界，恩诺星官方对于1527是否能留在地球的回复被1527隐去了，各国代表并不知道。
恩诺星官方说的是，他们会就是否回收散落地球的恩诺星技术进行研讨，约莫人类时间五年后会出结果。
3
艾琳、JJ和几个被艾琳用广播控制的改装机器人走近了北极新民居的边界，却看到原本微微泛着金色光芒的透明防护膜此刻转化为了灰色，1527正将手安放在防护膜上，操控防护膜的性状。
“然东清！”艾琳一个箭步上前，但却一头撞在了防护膜上，无法入内。
JJ紧随其后，挥剑劈砍，他的那把剑在碰到防护膜时竟断成了两截。
JJ！1527在JJ靠近防护膜时，对他传递了一条信息量巨大的噤声电波。
“你……？”艾琳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没察觉到JJ收到噤声电波后的异常。
“艾琳，我是来自恩诺星的技术，这层能阻隔‘絮钩’病毒的防护膜也是来自恩诺星的，我知道如何改变它的属性，让你们无法进入。”1527说，“艾琳，现在恩诺星财阀、军阀一定已经有所行动，我觉得你我应该停止内耗，因为如何一致对外、抵御入侵才是现在最关键的……”
艾琳“切”了一声，大笑起来，嘲讽道：“然东清啊，然东清，你怎么这么幼稚呢？入侵？你是不是被人类文明同化了思维？恩诺星人都已经能用戴森球攫取恒星资源了，他们要灭了我们，还需要出兵吗？”
1527没明白，皱着眉。
“你别傻了，他们可不是劣质电视剧里还需要用刀剑打架的神仙。”艾琳挖苦道，“他们会做的是破坏我们的大气层和磁场，再激发几次大型的太阳风暴或者宇宙射线，自然而然地就达成他们的目的了。”
1527此前对这些并不知情，但将这一危险加入到计算程序后，计算结果让1527动摇了——没有大气层和地球磁场的保护，太阳风暴、宇宙射线过境，地球的生态会受到不可逆的损坏。
“不过，你不用担心。”艾琳见1527沉默不语，便料定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接着说，“我这里还有最后的退路，这个按钮……！”艾琳从手里拿出了一个极具未来感的不规则八面体，“我只要按下它，所有隐藏在‘絮钩’病毒里的纳米机器人就会开始运作，最后，我们会获得净化后的人类，和来自恩诺星的新大陆坐标恩赐，但是，我的程序让我无法自主地按下它，而是必须得到你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