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外界进展
南方大区的别墅区，秋天的清晨草叶沾染着点点露水，许多艳丽的花草已经开始枯萎。
王凡天正在书房中与诸葛昊观看着李恒身体上取下的细胞在各处的研究成果。
李恒身上的内脏组织离体后不会大量分裂新生细胞，它们吸收营养物质后只会维持自己原本的形状，并不会分裂再生出一个全新的器官，这意味着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才能得到一部分器官组织进行研究。
李恒身上再生速度最快的是他的血液中的红细胞，足够的营养物质就能让它们几乎永无止境地分裂再生。
而他血液中的血小板则会在低温保存下处于低活性状态，在获得营养物质后血小板受刺激，随即发生变形，表面粘度增大，凝聚成团。
它们在分裂增加的红细胞周围形成凝固的细小成团丝线，最终化为类似血管的组织，变成一团红色的绒布球一般的胶状球体。
因此，如今李恒的血液已经比从他身上取下的多了数百倍，它们已经被分配到各大研究所进行了足够深入的研究。
此时，王凡天的面前正漂浮着李恒的红细胞结构图，更远处则是诸葛昊的投影。他指着这个凹陷的红色圆饼说道：
“他的红细胞具有两种状态。当处于低温、外界营养物质不足时，它们会表现出巨大化的形态，单位体积中血球减少，如同冬眠期的动物。哺乳类动物的直径约为4——8微米，他的细胞巨大化形态约为30微米。”
然后他右手轻点，巨大的红细胞周围出现了足够的葡萄糖以及氨基酸等营养物质。巨大的圆饼吞吸了周围的物质，而后它在下一刻变为了两个稍小的圆饼，
随着更多的物质摄入，它们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多，最后变为了数百个直径只有4微米的细小饼状细胞。
王凡天开口解释道：“当外界能量供应不足时，细胞聚合表现出巨大形态，减小表面积对体积的比值，减缓与外界的物质交换。而当能量供应充足时，分裂减小体积，在单位时间内运输更多物质。”
王凡天又将那些分裂的小圆饼周围的营养物质去除，并给出低温环境，它们便自发聚合在一起成为原来的那个红色大饼。
而后，他又将这个大饼放大，可以看到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小圆饼。继续放大，将这些小圆饼的内部结构给出，王凡天指着里面那个占了圆饼大半的细长的结构，道：
“他的红细胞之所以脱离身体后还具有这种高度有序性，我们认为是它内部的线粒体所致。”
“普通哺乳动物的红细胞没有细胞核和线粒体，而他全身上下所有分化的细胞中都有这种线粒体，我们认为他变异的核心就是这种超级线粒体，这改变了他整体的能量吸收与传递。”
“这种线粒体内部的遗传信息使得他的细胞在离体后仍能保持足够的组织性，维持稳定自我增殖。它们也是一种超级生物电池，能量密度比我们现在最新的储能材料更高。”
诸葛昊看着这些与人类大相径庭的超级线粒体，思考片刻后说道：“之前提过的尝试将他细胞内的部分基因片段转移到小白鼠身上是否有结果了？”
王凡天摇摇头，他展示出了另一份影像报告，上面是经过基因编辑技术被注入少部分基因片段的小白鼠。
在透明的玻璃箱内，这只被调整过的小白鼠显得安静而温顺。而后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将食物放入其中，原本显得人畜无害的小白鼠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撞击在强化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它猛力地大口吞噬着那些食物，将比自身体重还要多的食物完全吞下，肚子高高鼓起。
而后，这只肚子鼓起变成球形的小白鼠全身上下开始血肉膨胀，增殖的肌肉将皮肤撑破，失去皮肤的血肉带着渗出的血液，原本温顺的小白鼠变成了血淋淋的肌肉怪物。
它变得痛苦而疯狂，用头部不停地撞击着箱壁，箱子随着它的撞击而在桌子上不停晃动。
数分钟后过，它的脖颈被自己撞断，鲜血淋漓的小白鼠软软地倒下，失去了生命气息。
诸葛昊红色鸭舌帽下的眼睛看着这一幕略微眯起，他开口说道：“这可真是可怕的基因，只不过是一小段片段就引起如此大的变异。”
影像仍然在继续，研究人员又尝试着编辑另外一些片段，可惜没有一只小白鼠能够存活下来。
它们全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怪物，即使进行拘束，它们仍旧在不久之后死于全身血管爆裂引起的大出血。
王凡天总结道：“这些都是用红细胞内部线粒体的基因片段进行的编辑，小白鼠的血液细胞表现出了类似的无限分裂特性，肌肉力量也因此增加了数倍，但是这种混乱无序的增殖只会让生物身体崩溃而死亡。”
诸葛昊说道：“进度太慢了，继续加快实验，另外在其他生物身上也进行尝试。不同的生物或许会有不同的变化。”
即使永生细胞就在眼前，想要以人力解析其中的奥秘，过程也是艰难曲折的。
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古戈尔科技进行的尝试几乎没有得出多少有用的结果，这无疑使得一些研究人员从最开始的满怀信心变得有些气馁。
不过诸葛昊并不在意，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去等待。如果永生细胞摆在眼前十几年都找不出其中的奥秘，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就好像在这三个月中整个世界死去的千万人一样，倒在人类永生到来之前。更何况，即使能够得到永生的奥秘，又有几人能够享受到这份成果呢。
诸葛昊断开了联系，老人漂浮着的影像消失不见。
王凡天看着自己眼前那个奇特的线粒体结构，轻声一叹转身离开了书房。
自从李恒出现后，原本他已经逐渐掌控的南方大区也变得不再安稳。这里有着整个鸿盟最好的基因科学家，可以说是解开永生奥秘最大的希望所在，无数人都想要插一手进来。
亲朋好友，老师学生，复杂纠缠的血缘关系、社会关系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许多人都已经望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即使有些高层自己还算年轻，他们年迈的父母亲人却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生离死别，人生在世最无奈之事。
仅仅是一个永生的可能便让整个鸿盟抛开了其他事务，大部分资源都投入永生项目的研究。
即使王凡天自己也是一样。虽然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但是曾经军队中帮助过自己的老领导，那些在他回到古戈尔科技时为自己铺路的老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待了。
王凡天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思考着南方大区的局势。
在过去，他一直秉持着温和保守的方针，即使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于普通工作者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依旧没有让自动器械大量取代人工。
这也使得整个南方大区参与工作的人员比东方大区多了数倍，然而整体工作效率并没有更高。
相反，因为有大量中层管理人员，各个部门之间产生了许多混乱，一件小事往往就要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才能得出结果。
如今，这里因为永生项目而陷入了漩涡的中心，许多人员更是毫无顾忌地对外传递着与实验有关的消息，某些重要原材料的动向都被透露了出去。这使得泄露的可能性提高了许多。
时间已经不多了。非常时刻行非常事，现在必须改变这种混乱低效的工作状态，将分散的权力重新集中。
王凡天开口说道：“连接米月。”
片刻后，王凡天面前显现出了米月的影像，她仍旧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不过原本的黑色长发却染成了酒红色。
她低头看着报告，头也不抬地说道：“哟，这不是咱们的王大总裁吗。怎么了，今天竟然有空联系我，难道有好消息了？”
王凡天没在意她这种随意的态度，多年的共事让两人彼此都无需进行那些公式化的对话，直接深入主题便可。
他开口说道：“实验过程并不顺利，我们对于李恒基因片段的解析几乎毫无进展。”
米月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工作，来找我干嘛？”
“我准备裁撤一批企业管理人员，用人工智能代替他们。研究进程太慢了，我需要整合整个南方大区的资源，加速实验进程。”
米月凝视着眼前的王凡天，仍旧是那张严肃方正的古铜色脸庞。
这个男人过去对于她那一套效率至上的系统总是不认可，认为她割舍了太多人类应有的感情。
把一切落后的、跟不上发展的普通人裁撤，只留下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必要人员，所有可以替代的工作都换成更高效的智能器械。
在米月眼里，强者就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自然也能在发展中获得更多利益。
以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智能器械代替重复性的工作，进一步发展的生产力足以让被裁撤的普通人在家里无忧无虑咸鱼一生。
而王凡天则坚持要保持普通人获得工作的机会，结果就是明明能有更高效的人工智能，却反而要让人来做。
米月笑眯眯地对王凡天说道：“怎么，终于想通了，知道要把那些拖后腿的家伙甩掉了？”
王凡天摇摇头回答道：“不，我仍旧认为你的想法是错误的。那些平庸的普通人被甩下并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
“有的人生在良好的家庭，衣食无忧，从小就养成了学习的习惯，他们自然能不断地获得知识提升自己。”
“而有的人家庭拮据，甚至先天便有某些缺陷。他们接受完义务教育，高中毕业后便只能选择去工作供养家庭，没有余力支付高昂的学费。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米月闻言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王凡天调出了一段影像，这是某个古戈尔下属企业的部门经理，他是一名董事的侄子。
影像中他正在借着职务之便要求女下属陪他出差，话语之中不乏暗示，而女下属为了这份有着高薪水的轻松工作也选择了同意。
王凡天冷漠地开口说道：“我希望的是，那些因为无法抗拒的客观现实而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普通人也能有机会追求自己的梦想，不要被社会抛下做自暴自弃的人。”
“过去，各方的掣肘让我对这些情况选择了默认，他们并没有违反法律，因此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在永生项目面前，各方的反对声音都会被压制到最低。那么，有些人自然要被清扫到垃圾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