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冬日
“你好，请问是林希桦学姐吗？”，林希桦接到于珊珊的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男声，既然叫的是学姐，那么对面的应该就是崔嘉辰了。
“我是，你是崔嘉辰？”
“对，学姐，那个，珊珊学姐她喝醉了，可能需要你来校门口接一下她。”
这几天林希桦就看出来于珊珊心情不是很好，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中午说约了人出去，哪想到天还没黑就喝醉回来了。对了，齐思铭又交了个女朋友。
眼下马上就到12月份了，北方早已入冬，今天的天阴阴的，看来是要下雪了。
“学姐，这里！”
林希桦大老远就看见崔嘉辰在向自己招手，一路小跑过去，不过崔嘉辰后面的男孩子是谁？于珊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崔嘉辰又正好忘记带校园卡，只好叫了林希桦来。
“她怎么喝这么多啊？”，林希桦问道。
“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本来齐思铭学长也在，不过和珊珊学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崔嘉辰解释道。
和门卫大爷打了招呼后，崔嘉辰便背着于珊珊走在了前面。
崔嘉辰后面的男生也转过身来，林希桦看着这熟悉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颤，是江琰。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女生先问道。
“崔嘉辰，我复读时候的同学。”，男生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你不跟上去吗？”，江琰示意着崔嘉辰的方向。
“没关系，有宿舍的同学在宿舍门口等着。”，林希桦转了转头，正好看到一对情侣手里拿着几根仙女棒。
“哎，陪我放烟花吧！”，女孩满怀期待地看着男孩。
“好。”，男生慢慢答复着。
将近两年没见，男生变得沉稳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样那么爱笑了，可能冬天的超能力就是使人冰封吧。
“你怎么会在附近？”，林希桦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我，明天和同学有聚会，地点定在这里，北区到这儿不太方便，就先找了个附近的酒店住，然后崔嘉辰把我约出来了。”
“这样啊。”
当林希桦和江琰到烟花摊的时候，仙女棒已经被卖光了，两人只好两手空空而归。
“陪我在酒店下面等外卖，聊聊天吧。”，江琰停住了脚步，“不远，就在江大附近。”，他补充道。
“好。”
“最近过的好嘛？”，在酒店门口便已停住了脚，江琰踏上门口附近的小台阶。
“挺好的呀。”，林希桦没敢抬头看他，只是沿着地上的格子在跳来跳去。
“有想过未来的方向吗？”，台阶上的人有条不紊地说着。
“没有，我最近真的不是很顺利，烦心事还挺多的。”
“没那么复杂，你只要想要不要继续就好了。”，男生答道。
或许是太久没见，或许是冬天实在是太冷，两个人就只是肩并肩站在一起，相视无言。
“你点了什么外卖啊，好慢啊。”，林希桦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烤肉拌饭和煎饼果子。”，“太冷了，你回去吧。”，他的眼神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
林希桦察觉到了他的拒绝，低了下头又很快地抬了起来，笑了笑说，“你不送我回去嘛？”
江琰也开始笑了起来，乖乖跟在林希桦的后面。
走到公园时，林希桦停住了脚，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从远一点的出口出去再绕一圈也是可以到江大的，她向江琰眨了眨眼，“我们绕远路吧。”
江琰被这句话绕晕了头，可林希桦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挽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在公园里绕起了圈。
她听到了，他的笑。
“嗯，我得记记路。”，江琰一边走一边说着。
终于，再远的路也会有到终点的时候，江琰在宿舍门口的楼梯处停下了脚步，这个时间，宿舍门口没有人，想必大家都嫌冷吧。
“你走吧。”，林希桦松开了手。
林希桦向前走着，三步一回头，那个人一直在那里看着她，没有动一下。就当林希桦的手要打开门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江琰的声音。
“拜拜！”
林希桦回了回头，他在朝自己大大地挥了个手，可她却不想说拜拜，说了拜拜会不会就再也不见了，她不想。
“你快回头和我说拜拜啊！”，又是江琰的声音，林希桦没有说，拉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她藏在一楼的拐角处，眼眶里的是眼泪，温温热热滑过脸颊。
过了三分钟，林希桦从拐角出来，看了看门外，江琰还没有走。她又藏了回去，这次是有五分钟吧，他还没有走。算了，他走不走都不重要了。
林希桦回到宿舍，好奇心驱使她来到窗户旁，她看着江琰的背影慢慢向校门口走去。
晚上微信消息，江琰：烟花jpg.
隔夜林希桦收到了一个人的好友申请，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通过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在想各种套路撩自己，说自己像他的前女友，林希桦实在是被他搅得头疼，已经凌晨了，好不容易把他删掉却又睡不着觉了。
林希桦翻了翻手机，停在了江琰的那一栏。
林希桦：哎！会讲故事吗？
江琰：啊？怎么了？
林希桦：睡不着了...
江琰：语音？
还没等林希桦答应，语音电话便传了过来，还好宿舍只剩自己和于珊珊，于珊珊雷打不动的睡眠，这点声音不足为惧。
“我也不会讲故事啊。”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为什么睡不着，不舒服吗？”
“刚刚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的骚扰了，头疼。”
“你试一试把注意力转移到舌尖，这样一会儿就不疼了。”，有的时候林希桦真觉得江琰像是不在行的江湖郎中。
“大哥，我可以听故事了吗？”
“好吧。”
江琰咳了咳嗓子，“从前有一位国王，他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可是问题是公主摸到什么，什么就会融化，不管是金属啦，木头啦，塑料啦，一定都会融化。也因为如此，男人们都很怕她，也没有人敢娶她，这个国王也是绝望极了。‘要怎样才可以帮我女儿呢？’，他和巫师商量着怎么办，巫师告诉他‘如果您的女儿摸到一样东西，而它不会在她手里融化的话，她的病就可以不药而愈了。’，国王听到高兴极了，于是第二天，他便办了一场比赛，规则是：任何男人只要能拿到在他女儿手中不会融化的东西，便可以娶他的女儿，并继承他所有的财富。三位年轻的王子前来挑战，第一位拿的是非常硬的钛合金，但是公主刚碰到它，它就融化了。这位王子十分伤心的离开了。第二位王子拿的是一个巨大的钻石，他想既然钻石是全世界最硬的东西，一定不会融化，可是还是融化了。第三位王子走上前告诉公主，‘请把您的手放在我的口袋并摸摸看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公主依照他的指示，把手放在他的口袋，东西并没有融化。”
“结束了？”，林希桦觉得自己似乎听了个寂寞。
“嗯。你猜猜口袋里是什么？”
“我哪知道是什么。”，语气里充满了无理的撒娇。
“是巧克力。”
“为什么？”
“只融于口，不融于手。”
林希桦冷笑着翻了个白眼，“这是来打广告的吗？还有，我不爱吃巧克力你还给我讲巧克力的故事，零分。”
江琰笑了笑，“那下次给你讲个菠萝包的故事。”，林希桦喜欢菠萝包，微信名字也是菠萝包。
“好啦，能睡着了吗？”
“睡不着。”
“那我给你唱首歌呀？”
林希桦记得自己还从来没听过江琰唱歌，便也好奇了起来，“你唱歌？唱什么呀？”
“好运来。”，对面义正言辞得让林希桦更加想笑。
“你行吗？”，林希桦问了问。
“我唱这首还是很不错的，K歌软件都S级。”
“好吧好吧，你唱吧。”
“那你不许笑。”
“好。”
听着江琰在大晚上给自己唱好运来，也不知怎么，喜感实在是强烈得很，林希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嘛，哼，我不唱了。”
“对不起嘛，你再来一次，我保证不笑。”
林希桦第二次真是卯足了劲憋笑，可还是失败了。这次无论怎么哄，江琰都不唱了。也可能是因为晚上太安静，不好的情绪都开始聚集，林希桦想到了之前自己没有承认和江琰谈恋爱的事情，趁着这次有机会，林希桦将那句对不起说出了口。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啊，要和好运来说。”
这个家伙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林希桦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后来的一个小时里，江琰和林希桦又互相说了说这几年自己经历的有趣的事。
“然后他就把我绿了，王八蛋。”，这是林希桦在谈齐思铭的时候。
只听见对面的男人笑出了声，也跟着说道，“王八蛋...”
终于说到江琰对林希桦成谜的小时候了，林希桦只好说着自己只是因为病了，在吃药。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林希桦嘟了嘟嘴。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秘密。”
“那你会害怕吗？”，病情经常会突然化，这是林希桦最担心的一个点。
“我不会害怕啊。”
“睡吧，睡吧，还要再听一个故事嘛？”，江琰问道。
“那要听鬼故事。”
“不了，我怕吓到你。”
“讲嘛”，林希桦使出了毕生绝学。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啊...到时间就得睡觉了呀。”
“你是在批评我吗？”，林希桦抱怨着，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抱怨出去了。
“我没有批评你啊，我是在夸你啊。而且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了，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啊。”
“好吧，那你可以等我睡着再挂电话吗？”
“好，我等你睡着再挂，乖听话，把手机倒扣放在旁边。”
一阵安心感俯上心头，林希桦照做了，慢慢闭上眼。冬天的晚上为什么还会如此的闷热，难道是学校今天的供暖水平提上来了吗？
将近40分钟后，电话那边传来询问的声音，林希桦模模糊糊听着，等到声音消失的时候，自己又忍不住哼哼了两声，谁让这宿舍太热了呢。
只听电话那边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你怎么了，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第二天上午没课，林希桦可算是睡了个懒觉，上午十点拿起手机，发现电话还没有挂断，这个家伙怎么一直没有挂。
之后的几天，林希桦和江琰的日常不过就是，午睡打电话。
看着也快圣诞节了，林希桦想着约江琰出来吃个火锅，可这通电话，林希桦一直犹豫到了晚上。
电话只打了一次便接通了。
“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啊？”，林希桦先问道。
“不行。”
“为什么？”，对面斩钉截铁地回答让林希桦顿时急红了眼。
“没时间，以后有时间我们和同学们一起吃吧。”
“你不可以单独和我吃吗？”
对面一直在沉默。
他终于开口了，“我想，有些事情就不要那么坚持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你说呢？”
“放不下。”，眼泪在她的眼眶打转，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要这样逼我，我现在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不能和你出去，我会觉得对不起她。”
“真奇怪，你竟然也会有这种感觉。”
“是，我是对不起你，我是个渣男。所以我对你真的是很愧疚，很自责。”
江琰的话像是连环子弹一样，射在林希桦的心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好了？“”你以为我那天晚上真的想和你连麦吗？“
林希桦不想听下去了，直接挂掉了电话，删除了好友。这算什么呢？回忆里的一帧帧画面一点点放大映出来，她忍不了，忍不了这些思念。
她又打了那个电话。对方没有吝啬，直接接了。林希桦不知该如何开口，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你知道吗，人这一生会面对很多很多的困难，不能一直停在原地，能把自己救出来的就只有你自己。”
“我不想听！”，林希桦把手机扔到一边，捂住了耳朵。
“好，我不说了，那你睡觉好不好？”，江琰的声音开始变得温柔。
“不要，如果睡觉的话，你就会挂电话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开始耍起了赖。
“我们不能这样一直通着电话呀？”
“不要。”
“你知道吗，我扁桃体做过手术，晚上天气凉，很容易感冒。”
“那又怎样。”，林希桦白了白眼。
“你不关心我？”，江琰笑了笑。
“哼，不关心。”
林希桦听到了江琰叹息的声音，而后又传来，“好。”
“所以睡觉吧，好不好？”，江琰又问道。
“好吧。”
似乎是对对面的应答感到不可思议，江琰又问道，“你答应了？不许耍赖。”
“嗯，不耍赖。”
或许是江琰前面说的话实在是过于令她记忆犹新，那些话反复交叉在林希桦的脑中，她开始大哭，怕被对面的人听到，只好翻过身蒙着被子。
江琰听到了，“睡着了嘛？”
“没有。”
“那我们聊聊别的吧。”
“你怎么不挂电话了？”，林希桦反问道。
“我怕我挂了，你在那面哭。”
他又接着说，“电影我也没有看得很多，我们涉及的领域也不是很类似。我今天上午看了珍珠港的电影。”
“好看吗？”
“好看，你有时间也可以看看。”，男生说着说着便开始笑了。
“其实我对历史题材的电影不是那么感兴趣。”
“那你还学历史？”
“学历史也不是一定要对历史感兴趣的呀！”，女生乖巧反辨着。
“你真的真的不可以陪我出去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林希桦开了口。
“嗯。不可以。”
“那我就去摇一摇！”，林希桦其实只想吓吓他，把自己都说乐了。
“别！别！不行！”
不知怎得，话题回到了齐思铭的身上，林希桦开始感慨其实齐思铭也是有好的一面的，不应该凭一面而曲解他。
江琰那面没了声音，林希桦沉默了一会儿，便听着那面，“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拿开了！”
林希桦不明白，明明又不是第一次和他聊齐思铭。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琰说道。
“好。”
“你把我当什么？”
这个问题来得好蹊跷，难道我把你当成什么你不知道吗？既然你有了喜欢的人，你让我，怎么把情绪表露出来，林希桦想着。
几个月后的林希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反省为什么当初的自己那么的不坦率，那么的会骗人。
“我把你，当同学啊。”
“认真说，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可以信任的人。”
对面沉默了好久，而后又言：“我很自责，你越哭我越难受，其实我想，只有我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的生活才会更好，真的。电话不挂了，就当作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吧。”
第二天早上，489分钟的连线断了，江琰断了和林希桦的所有联系方式，所有所有的，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