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争霸:两晋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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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前秦列传·姜宇赵整窦冲韦钟赵迁裴元略徐义孟钦僧涉王嘉

姜宇(族平子让)赵整窦冲韦钟赵迁裴元略徐义孟钦僧涉王嘉

●姜宇,天水人也。苻坚时为长水校尉,迁凉州刺史、南巴校尉。时梁州刺史韦钟攻晋魏兴,晋将毛武生伐蜀以救魏兴,遣其前锋督护赵福、将军袁虞等将水军一万,溯江而上。宇遣将张绍、仇生等水陆五千距之,战于南县,福等败绩。迁宁州刺史,镇垫江。还为尚书。慕容冲起兵关中,以宇为前将军,与苻琳率众三万,拒冲于灞上,为冲所败,死之。

族平子,初为秦州别驾。时坚飨群臣于前殿,乐奏赋诗。平子诗有“丁“字,直而不曲。坚问其故,平子曰:“臣丁至刚,不可以屈,且曲下者之不正之物,未足献也。“坚笑曰:“名不虚行。“因擢为上第。

族让,长乐公丕侍郎。时坚遣慕容垂至邺,丕谋袭击垂,让谏曰:“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杀之,非臣子之义;不如待以上宾之礼,严兵卫之,密表情状,听敕而后图之(情状:情形、状况)。“丕从之,馆垂于邺西。

及垂反于河内,引兵还攻邺,丕使让诮(qiao四声)让垂,且说之曰:“过而能改,今犹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国家之业,与秦永为邻好。何故暗于机运,不以邺城见归?若迷而不复,当穷极兵势,恐单马求生,亦不可得也。“让厉色责之曰:“将军不容于家国,投命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军风殊类别,一见倾心,亲如宗戚,宠逾勋旧,自古君臣际遇,有如是之厚者乎?一旦因王师小败,遽有异图。长乐公,主上元子,受分陕之任,宁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乎?将军欲裂冠毁冕,自可极其兵势,奚更云云!但惜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旗,高世之忠,更为逆鬼耳!“垂默然。左右请杀之,垂曰:“彼各为其主耳,何罪!“礼而归之。丕以为参军。

丕既为垂所围,进退路穷,司马杨膺劝丕归晋,丕犹未从。会晋将谢玄遣其将颜肱、刘袭败将军桑据,克黎阳。丕惧,乃遣从弟就与参军焦逵请救于玄。丕书称假途求粮,还赴国难,须军援既接,以邺与之,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请率所领保守邺城。乃羁縻一方,文降而已。

逵、让密谓杨膺曰:“今祸难如此,京师阻隔,吉凶莫审,密迩寇仇,三军罄绝,倾危之甚,朝不及夕(密迩:接近)。观公豪气不除,非救世之主,既不能竭尽诚款,速致粮援,方设两端,必无成也。今日之殆,疾于转机,不容虚设,徒成反覆。宜正书为表,以结殷勤。若王(晋)师之至,必当致身。如其不从,可逼缚与之。苟不义服,一人力耳。古人行权,宁济为功,况君侯累叶载德,显祖初著名于晋朝,今复建崇勋,使功业相继,千载一时,不可失也。“膺素轻丕,自以力能逼之,乃改书而遣逵等,并遣济南毛蜀、毛鲜等分房为任于晋。

丕征东参军徐义、宦人孟丰以让、膺谋告丕,丕皆戮之。

●赵整,字文业,略阳(氐)人也。整本名凝,或名正,仕前凉为西平太守。坚既并凉,以整为武威太守,入为著作郎、黄门(秘书)侍郎。与朱彤请诛诸鲜卑,坚不从。整博闻强记,能属文,好直言,上书及面谏,前后五十馀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

坚尝与群臣饮酒,以秘书监朱肜为正,命人人以极醉为限。整作《酒德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坚大悦,命整书之以为酒戒,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

长乐公丕等将出镇,坚送丕至灞上,诸氐别其父兄,皆恸哭,哀感路人。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笑而不纳。

初,秦之未乱也,关中土然,无火而烟气大起,方数十里中,月余不灭。坚每临听讼观,令百姓有怨者举烟于城北,观而录之。长安为之语曰:“欲得必存当举烟。“又为谣曰:“长鞘马鞭击左股,太岁南行当复虏。“秦人呼鲜卑为白虏。慕容垂之起于关东,岁在癸末。竟如整言。

初,整以关中佛法之盛,乃愿出家,坚惜而未许。坚死,方遂其志,更名整。后遁迹商洛山,专精经律,晋雍州刺史郗恢钦其风尚,逼共同游。终于襄阳,年六十余。

初,秦之史官,有赵渊、车敬、梁熙、韦谭相继著述。坚尝取而观之,见苟太后幸李威事,怒而焚灭其本。后著作郎董朏(fei三声)追录旧语,十不一存。及刘裕入关,曾访秦国事,又命其梁州刺史吉翰问诸仇池,并无所获。而整既隐于山,著书不辍,有冯翊、车频助其经费。整卒,翰乃启频纂成其书,以宋元嘉九年起,至二十八年方罢,定为三卷。而年月失次,首尾不伦。河东裴景仁又正其讹僻,删为《秦纪》十一篇。”

●窦冲,武都氐人也。苻坚时为左将军。坚欲定汉川、巴蜀,以姚苌为龙骧将军,谓苌曰:“朕本以龙骧建业,龙骧之号未曾假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一以委卿。“冲进曰:“王者无戏言,此将不祥之征也,惟陛下察之。“坚默然。

行唐公洛据平州反,冲逆战于中山,大破之。迁钜鹿公睿卫将军长史,别讨慕容冲于河东,大破之。睿既死,冲还为左军将军。从围姚苌于北地,苌军渴甚,遣其弟镇北尹买率劲卒二万决堰。冲率众败其军于鹳雀渠,斩尹买等万三千级。复拜左将军。

慕容冲遣其将高盖率众夜袭长安,入于南城。冲与前禁李辩等击败之,斩首千八百级,分其尸而食之。坚败,冲奔据兹川,复有众数万。坚子丕既立,拜为梁州牧。冲又欲东入汉川,安定人皇甫钊、京兆人周勋等谋纳冲,晋梁州刺史周琼收斩之,遣使告急于雍州刺史朱序,冲乃退。

丕死,南安王登立于陇右,以冲为南秦州牧。迁为大司马、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牧。巴蜀流人据弘农以附,复以冲为左丞相,屯于华阴。晋雍州刺史郗恢击冲,走之,冲还据野人堡。登迁冲为右丞相。冲矜才尚人,自请封天水王,登不许,冲遂自称秦王,改元元光。登因攻之,冲请救于姚苌,登退。会登为姚兴所杀,强熙、杨多起兵攻兴,推冲为盟主。兴先讨杨多,平之。冲弟彰武与冲离贰,冲奔强熙。熙闻兴将至,率户二千奔秦州。窦冲走汧川(水),汧川氐仇高执送之。冲从弟统率其众降于兴。

●韦钟,京兆人。坚既灭前燕,以钟为魏郡太守。迁青州刺史。长乐公丕攻晋襄阳,钟以梁州刺史围晋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拔之。还为尚书。会坚败于淮南,慕容冲起兵关中,执钟,以其子谦为冯翊太守,使招集三辅之民。冯翊垒主邵安民等责谦曰:“君雍州望族,今乃从贼,与之为不忠不义,何面目以行于世乎?“谦以告钟,钟自杀,谦奔晋。

族儒,坚散骑侍郎。坚灭前燕,儒与申绍俱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风俗,劝课农桑,振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显节行,燕政有不便于民者,皆变除之。

●赵迁,天水人,仕苻坚为尚书。从平代,还为洛州刺史,迁徐州刺史,镇彭城。会坚自淮南败归,谢玄北伐,次于下邳,迁弃彭城奔还。玄前锋张愿追迁及于砀山,转战而免。入为尚书左仆射。坚既弃长安,百官奔散,迁奔姚苌。苌与群臣宴,酒酣,言曰:“诸卿皆与朕北面秦朝,今忽为君臣,得无耻乎!“迁曰:“天不耻以陛下为子,臣等何耻为臣!“苌大笑。未几卒。

●裴元略,盖河东闻喜人也。仕坚为尚书。坚自平诸国之后,国内殷实,遂示人以侈,悬珠帘于正殿,以朝群臣,宫宇车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玑、琅玕(gan一声)、奇宝、珍怪饰之。元略谏曰:“臣闻尧、舜茅茨,周卑宫室,故致和平,庆隆八百。始皇穷极奢丽,嗣不及孙。愿陛下则采椽之不琢,鄙琼室而不居,敷纯风于天下,流休范于无穷,贱金玉,珍谷帛,勤恤人隐,劝课农桑,捐无用之器,弃难得之货,敦至道以厉薄俗,修文德以怀远人。然后一轨九州,同风天下,刑措既登,告成东岳,踪轩皇以齐美,哂二汉之徙封,臣之愿也。“坚大悦,命去珠帘,以元略为谏议大夫。及谋伐晋,出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使密具舟师。

●苟辅,南安人,苻坚新平太守。初,石季龙末,清河崔悦为新平相,为郡人所杀。悦子液后仕坚,为尚书郎,自表父仇不同天地,请还冀州。坚愍之,禁锢新平人,缺其城角以耻之。新平酋望深以为惭,故相率距姚苌,以立忠义。

会苌攻新平,辅将降之,郡人辽西太守冯杰、莲勺令冯翊(羽)、尚书郎赵义、汶山太守冯苗等谏曰:“天下丧乱,忠臣乃见。昔田单守一城而存齐,今秦之所有,犹连州累镇,郡国百城。臣子之于君父,尽心焉,尽力焉,死而后已,岂宜贰哉!“辅大喜曰:“此吾志也,但恐久而无救,郡人横被无辜。诸君能尔,吾岂顾生哉!“于是凭城固守。

苌为土山地道,辅亦为之。或战山峰,苌众死者万有余人。辅乃诈降,苌将入,觉之,引众而退。辅驰出击之,斩获万计。久之,粮竭矢尽,外救不至,苌遣吏谓辅曰:“吾方以义取天下,岂仇忠臣乎?卿但率见众男女还长娄,吾须此城置镇。“辅以为然,率男女万五千口出城,苌围而坑之,男女无遗。独冯杰子终得脱,奔长安。坚追赠辅等官爵,皆谥曰节愍侯,以终为新平太守。

●徐义,咸阳人,丕征东参军。丕既嗣位,拜吏部尚书,封县公。迁尚书令、加右光禄大夫,又迁司空、右丞相。丕既败,义为慕容永所获,械埋其足,将杀之。义诵《观世音经》,至夜中,土开械脱,于重禁之中若有人导之者,遂奔杨佺期,佺期以为洛阳令。

●孟钦,洛阳人也。有左慈、刘根之术,百姓惑而赴之。苻坚召诣长安,恶其惑众,命阳平公融诛之。俄而钦至,融留之,遂大宴郡僚,酒酣,目左右收钦。钦化为旋风,飞出第外。顷之,有告在城东者,融遣骑追之,垂及,忽然已远,或有兵众距战,或前有溪涧,骑不得过,遂不知所在。坚未,复见于青州。苻朗寻之,入于海岛。

●僧涉者,西域人也,不知何姓。少为沙门,苻坚时入长安。虚静服气,不食五谷,日能行五百里,言未然之事,验若指掌。能以秘祝下神龙,每旱,坚常使之咒龙请雨。俄而龙下钵中,天辄大雨,坚及群臣亲就钵观之。卒于长安。后大旱移时,坚叹曰:“涉公若在,岂忧此乎!“

●王嘉,字子年,陇西安阳人也。轻举止,丑形貌,外若不足,而聪睿内明。滑稽好语笑,不食五谷,不衣美丽,清虚服气,不与世人交游。隐于东阳谷,凿崖穴居,弟子受业者数百人,亦皆穴处。石季龙之末,弃其徒众,至长安,潜隐于终南山,结庵庐而止。门人闻而复随之,乃迁于倒兽山。苻坚累征不起,公侯已下咸躬往参诣,好尚之士无不师宗之。问其当世事者,皆随问而对。好为譬喻,状如戏调;言未然之事,辞如谶记,当时鲜能晓之,事过皆验。

坚将南征,遣使者问之。嘉曰:“金刚火强。“乃乘使者马,正衣冠,徐徐东行数百步,而策马驰反,脱衣服,弃冠履而归,下马踞床,一无所言。使者还告,坚不语,复遣问之,曰:“吾世祚云何?“嘉曰:“未央。“咸以为吉。明年癸未,败于淮南,所谓未年而有殃也。人侯之者,至心则见之,不至心则隐形不见。衣服在架,履杖犹存,或欲取其衣者,终不及,企而取之,衣架逾高,而屋亦不大,覆杖诸物亦如之。

姚苌之入长安,礼嘉如坚故事,逼以自随,每事谘之。苌既与苻登相持,问嘉曰:“吾得杀苻登定天下不?“嘉曰:“略得之。“苌怒曰:“得当云得,何略之有!“遂斩之。先此,释道安谓嘉曰:“世故方殷,可以行矣。“嘉答曰:“卿其先行,吾负债未果去。“俄而道安亡,至是而嘉戮死,所谓“负债“者也。苻登闻嘉死,设坛哭之,赠太师,谥曰文。及苌死,苌子兴字子略方杀登,“略得“之谓也。嘉之死日,人有陇上见之。其所造《牵三歌谶》,事过皆验,累世犹传之。又著《拾遗录》十卷,其记事多诡怪,今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