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梨花院落溶溶月（10）

一路拉着我走过了半条巷子才停下，直直地望着我，说了好些话。

说要我挽留他。说他想我嫁给他。说他认定了我，从十七岁那年开始。

其实我何尝不是，可这些话，我们向来都是无需说出口的。

他忽然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恍惚间让我觉得，是往后再没机会说了。

我不喜欢这样，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他今天这么让人不安。

他告诉我，是他今天太高兴了，因为我的事儿。

“……”

我其实不全信的，但我到底还是信了。

也未多闻，也未多留。压了心底那点不安的预感，我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从不食言。

可我却忽略了，他那天压根未答应过我，他还会回来。

打那之后，过了四天，我爹回来了，领我回了家。

回到家里数三天，这是七天了，没人来找我。

又数了七天，还是一点音信都无。

我熬了三个七天，没等到任何人来。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

是了，一定是了，都怪我大意，只叫他来找我，却忘了告诉他我在何处。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认准了这一点。

我去了奚家，他也许会在那儿等我。就算没有，他一定去过那里。

可当我到了奚家，闯进了他从前住的屋子，却只见了令轩表哥在收拾那屋里的摆设。

奚令轩：“……毓儿？”

他见我时明显神色慌了一下，毕竟谁都能猜得到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毓贞：“……今轩哥哥。”

我开口，发觉自己竟出奇地冷静。

毓贞：“先生这些日子来过么?”

奚令轩：“先生……没有。”

“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收拾了，是么?”

他回避着我的目光，可他话里的意思，我听懂了。

毓贞：“你是说，先生以后再不来了，对么?”

这话一出，果然他再不作言语，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毓贞：“……”

“为什么？”

奚令轩：“……”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差点以为只有我自己听见了那句话。而后他迟缓地抬头直视我，艰涩地说————

奚令轩：“我不知道。对不起，毓儿，我不知道。”

毓贞：“……这样么?”

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可我必须得抓住点儿什么，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毓贞：“那，你知道先生家在哪里么?”

他听了这个问题如获特赦一般。

奚令轩：“我知道，你要去么?我带你去。”

我看着他明显松了ロ气的样子，头脑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疑问————表哥到底是也想见先生呢，还是只是想把现在这个疯子一样的我赶快打发走呢?

可是，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去的，我一定要去。

毓贞：“我要去，麻烦令轩哥哥了。”

我和令轩表哥按照他说的地址找过去，立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紧闭的大门。

毓贞：“……您好？”

“有人在吗？”

我忐忑地叩门，良久，门开了，里面踱出一个一身白色旗袍的女人。

“哟，姑娘，你这是找谁啊?”

毓贞：“这里，可有一户姓张的人家没有?”

我直勾勾地望着那女子，望着她为我目光里的偏执而踌躇，望着她磕磕绊绊为难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