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托付

当父亲领着我站在奚伯父院儿里的时候，我可算是懵了。

老实说，我只是幼时来奚伯父家玩过几次，相处得不多，更何况小时候的娃娃本来也不记事。

我望着这偌大的宅子院子，尽力的想从脑子里搜刮出一点与这些人有关的记忆，可也都是徒劳。

奚伯父想必老了不少，表哥表姐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若不是爹要我叫他伯父，我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该喊他什么了。

“苏叔叔！毓贞！”

等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叫我，我一抬头见一个瓷娃娃样儿的姑娘从门里迎了出来。

肤如玉髓，眼若春水，纤腰一把。朝我一伸手，十个指头像那细嫩的小水葱儿一般。

打眼看上去，这姑娘的岁数应当就是表姐奚水云了，可我怎么也无法把这个袅袅娜娜的瓷娃娃与当年那个仅能和“清秀”搭边的表姐联系在一起。

“…水云姐姐？”

奚水云：“是我，小丫头倒还认得我呢。”

她一笑起来像那阳光打着嫩梨花，我又挪不开眼了。

苏父：“毓儿，毓儿！”

父亲摇着我的肩膀让我回神。

苏父：“你倒是喊个人，行个礼啊，这孩子怎么痴痴傻傻的。”

奚水云：“可不要紧。”

她一下子被逗笑开来，凑近我捏捏我的脸。

奚水云：“快要流口水啦，小丫头，馋什么呢你？”

“……”

被表姐这么一打趣，我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涨红了脸。

“水云姐姐。”

“你可真好看呀。”

奚水云：“嗯？说什么呢？”说着便凑近了几分，“姐姐没听清呢？”

我嘟嘟囔囔声音不大，但要她听见却是够了，我明白她是在逗我，便只低头，不敢言语，脸更红了。

奚水云：“哈哈哈——”

“你看你，脸皮儿还这么薄呢，夸姐姐有什么好羞的？”

我正欲再说什么，父亲却忽然拉着我的手把我塞到了水云臂弯里。

苏父：“水云呀…”

“毓贞就操劳你们照顾着了。”

“我苏某要是还有机会接她回去，到时候一定好好地谢你们。”

“当牛做马在所不辞！”随着话音便重重鞠了一躬。

我在旁边听着总觉得心悸，父亲平时惯讨厌这些夸张的话儿，今天这是怎么了？

奚水云：“啊呀！”

显然父亲这一鞠躬吓到的不止我一人，水云被吓得眼皮眨了几眨，连忙伸手去搀。

奚水云：“叔叔这是哪里话！”

“毓贞我们一定好好地带着，你且放宽心。”

“一定好好地养到您来接她回去。”

我杵在一旁，不懂得为何水云姐姐也忽然郑重了起来。于是便更确信起来父亲刚刚说的话一定承载着某种我理解不了的重量。

奚水云：“按说该叫我爹出来见您一面的，不巧我爹早上临时有急事，走前特地嘱咐了我兄妹俩人好好待您。”

“哥哥刚才也说要来，这会儿应该也出来了才是呢，我去看看。”

“不用看了，来了来了。”

奚令轩：“令轩来迟了，苏叔叔别见怪。”

“您放心着，毓丫头我们一定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着。”

我在一旁睁大眼瞧他，听他刚说的话，便知道这便是我表哥奚令轩。

我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张脸，和表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两种相貌。

皮肤极细又薄，骨骼分明利落，一把阳光打下来，光是光影是影。集男儿气的相貌，却又不显沧桑。虽与我惯常喜爱的或温润或精致的长相相差甚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副十足的好模样。只是有些过于的瘦了，显得有些嶙峋，总让人联想到寸草不生的山峰。

我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拿着表哥打趣儿，若是再胖几分，把这突出的骨架全填满了，说不准也担得起“绝色”二字呢。

我自己与自己逗乐着，其实有意要脱离这里另外三人的气氛。

这三人明明都站着，也都笑着，可不知为什么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像是在发誓，发的还是天打五雷轰的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