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高考那天，宋青河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里无限悲伤。自己现在是等待判罪之人，会是什么样的处罚还不确定，一旦认定甜甜和舒舒两个人的前途就毁了，是自己对宋青华一再忍让的善念挡住了甜甜和舒舒两个孩子的路。

宋青河在等待的过程中接到了单位领导的电话：“老宋，你的贪污判决这几天就会出结果，宋老爷子病重，这举报信又是你亲妹妹写的，实在是难以从轻处理。”宋青河知道，自己并没有大过错。宋孝全虽然对女儿百般宠溺，但是她的工作问题是从始至终没有插手过，不然也不至于会出现宋青华的工资养活不了自己的情况。

相比于家产问题，工作上的问题还是小事。李知志已经提早跟他通过气，一旦宋老爷子病重，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宋奶奶，而宋老爷子的遗嘱到底有没有还是一个问题。宋奶奶向来宠爱宋青华，如果宋青华再耍一些手段，家产继承的答案自然不必言说。

宋青河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的。

考试这两天一直很顺利，除了家里有强颜欢笑的徐美禾调节气氛，桌上有各有心事的干饭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宋清嘉稍微放松了一下。天还没有真的暗下去，气温也让人热得发狂。她清楚地看见，宋青河一直强忍着不皱起来的眉头在她走出考场的那刻起也卸下了伪装。

宋清嘉脑子想起来临考前与崔牧礼闲聊时他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我总感觉有人一直跟踪我。”

宋清嘉回家后对宋青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年的语文作文很简单，是烂大街的题目：理想。宋清嘉回想起自己在文章最后写的一段话：“以后会很忙碌，忙着改变，忙着追求，忙着与众不同，忙着出类拔萃，忙着在一片大好的想象中，猜一猜谁先放弃。但是我还是愿意再看看日出，看看夕阳。因为我知道在黑暗的尽头，有光亮在等我。”

新的战役马上就要来了。

宋青河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解释，自己现在真的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一家子人，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宋清嘉抱住了憔悴苍老的父亲。

现在不是宋青华这封举报信有多大的可信度的问题，而是由这份举报信激发起来的舆论压力。调查结果显示宋青河在任职期间的确没有贪污受贿的情况，只是这份声明在群众面前还是没有威信。一个高官的儿子，还是被亲妹妹举报贪污受贿，谁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大义灭亲，只能相信是当局包庇。

祸不单行，公证处已经要求宋青河立即返回K市，进行最后财产转移同意书签字。宋奶奶已经同意将财产转给宋青华，一旦签字立即生效。宋清嘉知道时间不多了，签字能拖，也拖不了太长时间。如果没有直接证据，三个月之后强制生效也一样遂了宋青华的心愿。

宋青河已经乱了心智，急吼吼去找崔劲松，甚至打算去K市找崔牧礼。宋清嘉拦着了他，家里一片狼藉，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冷静下来。徐美禾压力太大，年轻时候产后抑郁的后遗症让她易爆易怒，决绝要跟宋青河离婚。宋清嘉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为了配合事件调查，宋家全家回了K市，宋舒在学校被事件影响得已经无法正常上课，也一起回了宋家。

出于礼节，宋清嘉和宋舒先回家看了奶奶，老太婆更是老了一度，看到宋舒欣喜地拉着手问东问西。宋清嘉在房子里闲逛，在书桌上看见了不太寻常的镇静的药。宋孝全还没到需要镇静来控制自身行为的地步，她随口跟奶奶闲聊：“爷爷去医院之前有按时吃药吗？”宋奶奶点点头：“你姑姑送来的药挺好使的，他就一直在吃。因为你姑姑说这个药没有什么副作用，让他加大剂量。明明真的好多了，就是突然之间......”

宋清嘉跟宋舒相视一眼，心里有些想法了。“宋舒，你这几天就留在奶奶身边照顾她吧。”宋舒一个小孩子，谁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宋清嘉没有留很长时间，宋爷爷还在医院。宋清嘉到了医院，发现李彦君也在。她正在跟医生争执，旁边的宋青华呵斥：“医生都说了，你还纠结什么！”

李彦君看见宋清嘉过来了，拉着宋清嘉到外面说话。“医生说姥爷是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很正常。但最重要的是，诊断书死活拿不出来。”李彦君很疑惑。宋清嘉想了想：“我爸知道这件事吗？”李彦君点点头：“舅舅知道。这个医生是我姑姑帮忙找的，一直是直接跟我妈联系。”宋青华现在对李彦君也有防备，什么事情都不让她过问。

宋清嘉也不隐瞒：“我在爷爷书桌上发现了镇静的药，问过奶奶才知道生病之前他一直是超剂量服用。这个药，是姑姑给的，大剂量服用也是姑姑让的。”李彦君惊讶，想去找宋青华质问，宋清嘉拦着她：“姑姑是没有这个本事闹出这一堆事情，估计背后有人帮她。这个医生还得麻烦你和你爸爸去查查。”没有确切的证据是没有办法拉着宋青华去对峙的。

宋清嘉陪着宋青河在医院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崔劲松主动来医院找了宋清嘉。宋青华虽然没有正式办理离婚，但是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地下事情，索性大大方方。宋清嘉佩服宋青华的厚脸皮，还是跟崔劲松出去了。崔劲松开门见山：“你家的事情崔牧礼知道么？”“当然。”宋清嘉料定了他肯定没好话。

“既然知道，我希望你能跟他分手。”崔劲松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为了崔牧礼能够不受牵连，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宋清嘉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就算今天不是崔劲松来告诉她，明天也会是宋青河。

宋清嘉点点头。自己留在对话框这么多天的“我们分手吧。”终于有了着落。崔牧礼还有大好的前途，作为崔劲松的儿子他一定会是受害者，但是作为宋清嘉的男朋友可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