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开张
林晓秋和方芳下工后赶去服装商业街支援周涛。
两人赶到时,远远看见周涛的人力三轮车停在路边,周围路过的人很多,多少会看几眼牌子上的字,写的正华羊毛衫大甩卖。
周涛卖力地跟人推销,那些驻足张望的人却没有多少兴趣。
林晓秋走过去,看看四周,问周涛:“怎么样?卖了几件?”
方芳眼尖,数了数包装袋子,有些懊恼地问:“一件没卖出去?”
她的话让周涛更加沮丧,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们进的羊毛衫多数是十五块的,卖价二十五,提高了十块钱。
二十五一件的纯羊毛衫在九八年买得起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林晓秋淡定地安慰周涛:“别灰心,这才刚开始,羊毛衫不比你之前卖的那些衣服,五块八块买的人多。
羊毛衫的价格不能低,不然显得品质不行。我们换个地方,去正大街那边。”
“正大街那边衣服铺子更多,咱们卖不过他们。”周涛泄气地蹲在一旁。
他拼命吆喝了一整天,一件也没卖出去。
“你还没吃饭吧?你先去吃饭,我和方芳卖一会,别垂头丧气的,生意会好起来的。”
周涛饥肠辘辘,只能先去填饱肚子,冲她们挥挥手走了。
林晓秋把甩卖的牌子翻个面,重新写上:工厂倒闭,无良老板带小三跑路,货抵工资,纯羊毛衫,低价处理,不买血亏。
写好之后,她告诉方芳:“照着我写的字大声喊出来。”
方芳吃了一惊,啥?
她悄悄小声说:“汤厂长要是知道了,咱们会被开除的。”
“我又不是说汤厂长,这只是一种营销术语,跟着我喊。”
说完,林晓秋一口气提高声音喊了一遍。
方芳整个人傻掉,这话有点难以启齿,她喊不出口。
要是喊几句别的还行,说假话,还说老板的假话,她是真不敢。
林晓秋看她一眼,得了,看她那怂样,不为难她,让她提起一件羊毛衫各种撕拉表演。
他们这一顿操作,终于迎来了两个大妈。
不过,他们脸上带着同情又愤愤不平的表情走过来。
“小姑娘,你们老板真跑了?他欠你们多少钱啊?”
“这些羊毛衫暖和吗?容易坏吗?多少钱一件?”
两个大妈左一句右一句,问东问西,林晓秋不慌不慌,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姨,老板拖欠的半年工资有两三百块,你看抵了这些羊毛衫给我们,我们哪会卖啊?
我们只知道在厂里兢兢业业地织羊毛衫,可不敢偷工减料,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姨,你们要是喜欢,咱们是乡下人,也不敢乱喊价,就按照厂里的生产成本卖。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纯羊毛衫,不脱线,保暖得很,穿二十年没问题。”
其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妈比较八卦,手上拿起羊毛衫蹭来蹭去,嘴里关心地问:“你们老板找的小老婆是年轻姑娘吧?你们老板娘没去抓他们?”
林晓愁眉不展继续叹口气回答:“我们老板娘挺着个肚子,能去哪里?厂里欠了一屁股债,她还指望我们能多卖一些羊毛衫,帮她还债。
仓库里还有老高一堆,全部亏本处理,能还一点债也好。
同为女人,我们看她可怜,能帮忙就帮一些,反正都是低价处理,你们要是看上就带走,明天我们就不来了。”
大妈两人左看看,又扯扯,质量是真不错,都是货真价实的羊毛衫。
“姑娘,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多少钱?我们是老人,没几个钱,你给便宜些?”
大妈开始发起砍价攻势。
“就是,我们老年人买件新衣服不容易,生活苦啊,儿子女儿过的也不好,我们不忍心花他们的钱。”
林晓秋一点也不着急,这俩大妈能鉴定纯羊毛衫,说明之前买过,或者没少买,家里不可能像他们说的这样子揭不开锅。
要真是过的很苦,她们也不可能相约逛街。
看她们穿得朴实无华,人却很精神,稍显富态,林晓秋断定她们兜里揣的钱不少于五十。
“阿姨,我知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外乡人在杭市苦生活也不容易,这样子吧,我这羊毛衫本来卖的二十八一件。
男款女款价格都一样,胖一点的就拿大号的,你们诚心要,我就收你们二十六一件。老板娘跟我们定了价格的,不然就得贴钱还她。”
俩大妈互相对视一眼,这价格这质量比刚才她们看得店铺便宜一些,不过两人都是杀价的能手。
其中一个大妈为难地说:“姑娘,你看我们兜里没这么多钱,要不,你再给少一些,你看我们也不像有钱的对吧,一辈子没穿过这羊毛衫,就想在死之前买一件穿穿。”
林晓秋对这个大妈杀价的话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就开始道德绑架上了?
牛啊!
不过,林晓秋上辈子也摆过摊,什么话术没听过?
“阿姨,不瞒你说,我奶奶的棺材还指望我这趟挣钱回去买,她都八十多了,几十年来过的都是苦日子,没吃过几顿饱饭,一身病痛,估计活不过三个月,唉...”
林晓秋语气怅惘,表情哀伤,闻者动容,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大妈难以置信,这小姑娘看上去干干净净,不像撒谎的人,这话莫不是真的?
另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大妈忍不住叹口气:“小姑娘,人有生死,你看开点,我买两件,你能优惠多少?”
同是老年人,两个大妈有些感同身受。
“阿姨,二十五块一件不能更低了,我真的是良心价,没挣你们钱,回去还得跟老板娘盘账,我不能倒贴吧?不然我拿什么给我奶买棺材?”
林晓秋面上依然愁苦,眼神仿徨又无助。
大妈终于沉重地叹口气:“算了,就当帮忙你,我挑两件,五十就五十吧。”
一个大妈妥协,另一个大妈却对质量不放心,拿起另一件男款的左拉右拽。
“阿姨,我告诉你,如果羊毛衫过分宽松,一拉就变宽,那一定不纯,至少加了百分之五十的棉。
羊毛衫不容易变形,你这么拽,你看也没走样,要是你嫌小,最好拿大号的,价钱都一样。”
方芳在一旁都听愣了,林晓秋这张嘴,平时没看出来,她挺能说会道,骗人的瞎话张嘴就来?
她那奶奶健壮的跟头牛一样,而且特别可恶,极度重男轻女,没个十年八年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