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糟糕
“陈文露这次闯了大祸，那护士也是可怜，才二十岁，眼球没保住，被摘除了。
晓秋你是她老乡，能不能联系她家里人来一趟？
这事挺复杂，她已经被医院和伤者起诉，拿不出伤者满意的赔偿金，就得坐牢。事情的性质很恶劣，主要她是厂里的职工，大家很头疼。”
汤波这几天看上去明显憔悴了不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一个厂长事事亲力亲为，加上年纪大，精力也不比年轻人，当然觉得头疼。
林晓秋本不想帮陈文露收拾这个烂摊子，但厂里能联系陈文露家里人的就只有她。
她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汤波：“厂长，一会你把我放到能打电话的地方，我们村有人有传呼机，我让他带信给她家人。
不过她家里条件不好，可能连来的车费都凑不出来，不一定能解决赔偿金的问题。”
这件事，林晓秋非常清楚，只能事先给厂长打个预防针，不要报太大希望，否则，他更加失望。
“车费都凑不出来？这样事情就糟糕了...”汤波无奈地叹气，拿不出钱赔给人护士，陈文露可能坐牢。
厂里的名声也要受她连累。
林晓秋看到汤波愁苦地表情，不敢再多说什么。
司机停车后，厂长说：“那边有个电话局，你可以去打传呼。电话号码就留我办公室的。”
方芳陪着林晓秋下车，汤波和司机在车里等。
两人走了几步，方芳有些艰难地开口：“晓秋，陈文露真的会坐牢吗?她还这么年轻，要是坐牢，以后很难嫁人，我觉得她有点可怜。”
听到方芳说出这种话，林晓秋一点也不吃惊，人都是这样，见不得认识的人受尽悲苦。
林晓秋不这样想，她不是圣母，不管陈文露死活，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谁也没逼她，咎由自取罢了。
“你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吃苦受罪我理解。可是陈文露打瞎的小护士才二十岁，她还有几十年光阴，没了眼睛她会失业，也许连结婚都困难。
陈文露不坐牢，不赔钱，你觉得合适吗？方芳，我发现你的心真的太偏，陈文露哪里可怜？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故意伤害别人，本来就是犯罪。她现在年轻，进去几年出来，好好改造，好好做人来得及。”
方芳自知说错话，没有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有些气恼自己脑子突然坏掉了。
她急走几步，有些愧疚地扯住林晓秋的衣袖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才只想着陈文露跟我们比较熟一些。
我差点忘了可怜的小护士，我不应该同情犯罪分子，我应该同情受害者，一时急糊涂了。”
林晓秋不理她，方芳说这话确实没过脑子，让她好好反思反省也挺好。
方芳见林晓秋没反应，越走越快，更加着急，一把拽住林晓秋的胳膊，委屈又可怜地继续说：“晓秋，我不是故意的。我说错话了，我不是站在陈文露那边，我脑子没转过来。
我肯定和你一起站在受害者这边，我保证，以后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你别不理我啊？”
既然林晓秋有心让方芳长记性，就没这么快理会她的道理，她甩开方芳拉扯她的右手。
“你还是站在这里好好反思，我过去打电话，看能不能替小护士要一些赔偿金。”
方芳疯狂点头，表示一定不打扰林晓秋。
林晓秋走到电话局门口，闭眼想了好一会郭骏的传呼号。
村里就郭骏家里条件好，他去年买了一台传呼机，村里需要带口信也都是找他。
郭骏与林晓秋是高中同学，也是上辈子救她出苦海的人。
上一世，郭骏的母亲眼见儿子快不行了，就托人找林晓秋的父母商量，把林晓秋以一万块的高价卖给郭骏做媳妇冲喜。
郭骏不忍心耽误林晓秋的未来，不愿他死后，让她当寡妇，一根指头没碰她，隔两天就把她偷偷放了。
之后，林晓秋东躲西藏了几天，郭骏，被家里人找回去，开始无休止的苦日子。
林晓秋请电话局的同志简单给郭骏发了条消息：陈文露伤人需钱赔偿，否则会坐牢，晚上回电。
她发完消息给了一块钱，留下厂长的电话号码走了。
回到车子上，汤波抬眼问她：“消息发出去了？”
“是的，一会去完医院，我就回厂里守着电话。”
汤波满意点头，几人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到了医院，汤伽野等在大门口，带着三人直接去见院长。
汤伽野走在前头，林晓秋紧跟他的步伐。
汤伽野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有些微红，还有细汗，小声询问：“着急什么？这事跟你没关系，别紧张。”
林晓秋明白汤伽野这人察言观色很是擅长，也没意外，笑笑说：“没紧张，你爸着急些，你多宽慰他。”
“老头爱操心，这事我管不着。”汤伽野一副闲云野鹤地神情。
他的语气让林晓秋有种错觉，仿佛身后的人是外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林晓秋有些羡慕他与家人的相处方式，要是上辈子，她也能做到这样疏离，或者坚决，以汤伽野这样的姿态对待家人，或许，她就不会悲剧收场。
她陷入沉思之际，汤伽野已经先领着汤波走进院长办公室。
林晓秋和方芳随后进去。
王院长的脸上很难看，是那种猪肝色的青紫，很不好惹的样子。
汤伽野见汤波有些汗颜和局促，率先开口缓和气氛。
“王院长，这位是正华羊毛厂的厂长汤波，他也是我的父亲。
这二位是昨晚目睹毛倩护士被伤的目击者，她们俩也是我父亲厂里的女工，昨晚来看受伤的同事，您见过，应该还记得。
昨晚您报警后，她们也作了相关的证明。我应您的要求，联系我的父亲前来，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谈。”
王院长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开口：“各位坐下谈吧，不瞒你们，今早医院来了一些记者找我采访，他们很想知道陈文露的资料信息，我怕给贵厂带去麻烦，全都推了。
这事上面也很重视，虽然没出人命，但我们护士没了一只眼睛，她的家里人也不是好打发的。
我虽然报了警，警方对犯罪者的问询结果很不理想，她是西南山区农村出来的，打工没两个月，一分钱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