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宽达

解决Quanda的事后，白雾又完成了ToDo List上的另外几件事，并把积压的未读邮件一一做了回复。

忙完这些，时间已到六点，白雾正准备搜索Fent Disel的网站来研究，顺便等Brian的回信，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Beth的电脑正在关机，人已走出去十几米了，忙看她是否已经把Fent Disel的邮件转发过来，再看她是否已经给Cosign发邮件，发现这两件事Beth都没做。

白雾不禁对此人的时间观念十分佩服，对此人死性不改的毅力万分景仰。

白雾望着Beth的背影无能为力，只能叹了口气，忙自己的事。

她点开Fent Disel的网站，首页一眨眼就显示了出来，白雾还没认真看，就被页面上的一张图片镇住了。

那是一张蔬菜水果的图片，仅凭这张图白雾就能猜到，这家公司一定不是一家与测距仪相契合的客户，它可能是一家自营的综合类的零售网店，而且主打生鲜蔬菜，其消费群体，很大可能是以女性为主。而测距仪的用户绝大部分是男性，要么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要么是修葺房屋的丈夫，乍一看网站与测距仪可谓风马牛不相及。

白雾点开几个页面细看，发现实际情况与她的推测基本一致，网站上除了蔬菜水果，还有衣服鞋帽，化妆品，但一律只有女款。

很明显，Beth撒谎了。

但白雾自认为，既然话已经说去了，就算被骗也得硬着头皮上，否则还没努力就宣告失败，既不是她的风格，也会引起Beth的耻笑。

要开发出这个客户，那么它的第一封邮件就显得尤为重要。

白雾推测，按照Beth的德行，她不可能去主动寻找客户，Fent Disel一定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客户一定是通过准针的官网或者阿里巴巴平台发了询盘，Beth才会去跟进。只要有询盘，就有线索，就能从中推测出有用的信息，比如客户为什么寻找测距仪，她们需要什么样的测距仪等等。

因此，获得第一封询盘，是开发Fent Disel的钥匙。Beth不把钥匙交出来，白雾只能等。

看了一会，白雾见这么久Brian的回信还没来，便知Brian为了慎重起见，需要问法国总部的意见。

白雾也为了慎重起见，怕法国总部问一些她答不上来的问题，便下楼去找华成峰，向他请教工艺升级的问题。

两人或谈正事，或聊八卦，说笑一阵，已近七点。白雾对工艺的问题已了解透彻，便上到六楼，看到部门里Selin还在加班，其他人都已下班，便收拾一下，准备下班。

关电脑之前，白雾又刷新几遍邮箱，看欧文是否有回复，然而邮箱空荡荡的，没有加粗的新邮件，白雾心里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但催更信已经发了，总不至于再发一封，只得自我安慰，今日周一，客户忙碌，还顾不上回复。

与Selin打过招呼，白雾拎起包即往家走。

回到云上宫，白雾朝六栋走时，又看到有人在打篮球，白雾怕被顾雨声骚扰，加紧脚步走了过去，所幸无人追来。上十六楼，开门时，对面也没人出来打招呼，白雾虽觉异常，但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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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雾照常上班。

趁着搭乘地铁的空闲时间，白雾看了一下邮件，其中没有Brian和欧文的回复。

白雾思索，Brian在上海，时间与自己同步，这时候还没上班，没回复可以理解，但欧文昨天一天都没回复，哪怕一两个字，都没有发来，因此推测，欧文向他老板推介新Offer的结果恐怕是负面的，欧文不便回复。

想到这里，白雾心情不畅，只在地铁口买了一杯豆浆喝了，权当早餐，就进了办公室。

白雾低着头往自己的座位走，刚进入国际部两排座位中间的过道，就听到玉塘风向她喊话：“雾姐，今天需要我做什么？”

白雾打量玉塘风，只见他穿着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油光锃亮，满面春风，帅气十足，站在他自己的座位旁，精神状态与她一对比，简直一个是向阳葵花，一个是雨打芭蕉。

白雾不知他为何如此开心，道：“你是三岁小孩吗？自己的工作都不知道，还等着别人给你安排？”

玉塘风好似风筝被人剪断了线，情绪直线下坠，连忙入座，不敢吭声。

白雾入座后，手头忙碌着各种杂事，潜意识里却一直在思考Owen和Brian的事，这两件事都是近期重点，其中Quanda的案子还算宽松，Jet却是分秒必争、随时可能局势逆转的紧急项目，眼下她却别无他法，只能被动等待，因此内心颇为焦躁。

白雾急得坐立不安，做事效率低下，别人找她说事，她也神游物外，说不到点子上。

十点钟左右，白雾的电话响了。

手机上显示，来电者正是Quanda的采购经理Brian，白雾拜访过他，知道他是上海本地人，年龄大概三十三四岁，性格和他的口音一样，稍微偏柔软，而且有点锱铢必较。

Brian说：“白经理，你昨天的邮件我看到啦，当时我没回复，是因为我要搞清楚这个订单急不急，所以我先问了一下法国总部。他们和我说，订单蛮急的，这次就不抽检了。”

白雾虽料到光轴的问题可大可小，但没想到Quanda对此竟实行“免检”政策，白雾对客户的这番信任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遗憾，不过以她对Brian的了解，Brian个人绝对不可能就此善了，故而问道：“那我们今天就安排发货？”

Brian道：“发货没问题的。不过既然这中间有隐患，我们就应该规避一下。我想请你们写一份Statement，说明一下，本次订单1000台产品采用了新的生产工艺，如果这一千台产品因为新工艺而产生质量问题和投诉，准针需要付全部责任。你看可以吗？”

白雾搬起石头砸中了自己的脚，连忙说：“当然没问题。但是Brian，我想问一下，您刚才说，这个订单急着出货，那是不是说明，您选的产品销售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

“应该是吧，”Brian道：“系统里显示，这个订单的最迟交货时间是三月底，现在提前了大半个月，应该是计划部把计划提前了。”

白雾道：“那我有个想法，您参考一下。咱们为了安全起见，可以把5000台产品分两批出货，4000台验货OK的先发走，后面1000台和下个订单一起发货，这样这1000台后生产的就可以让您的QC和下个订单的产品一起验货。我总感觉您公司的QC比我们工厂的QC专业些，Simon验过货，我才放心。Simon验货，您就不需要承担风险了，我也不用麻烦拿着这份声明到处找人签字盖章了，对双方都方便，而且更安全，您看怎么样？”

“你的建议是不错，但是我做不了主。”Brian道：“这样，你把你刚才说的，用邮件发给我，我问问法国的意见。”

白雾一听有戏，马上又想到，要让法国同意下新订单的提议，必须增加筹码，于是说：“好的Brian，我马上写邮件。另外，为了减少Quanda的库存压力，我可以申请减少下个订单的MOQ。以前我们定好的MOQ是5000个，这一次我们特殊处理，把数量减少到2000个，毕竟这次临时改变计划，是我们这边引起的，我们也要做些让步才合理。您看这一条要不要也写进去？”

白雾想到，订单数量减少，生产周期就会缩短，见到Simon的时间也就会提前，如果能在五月份美国展会前拿到密西西比的联络人信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Brian道：“减少MOQ，对我们采购部和计划部来说是有利的，要加进去。另外我想再问一下，你邮件里说，生产效率有提升，提升多少有数据吗？”

这个问题白雾昨天问过华成峰，因此知道，忙说：“有的，通过几个批量订单的统计，效率提升大约25%。”

Brian道：“那是不是说明生产成本也跟着降低了？”

这个问题问自Brian之口，白雾觉得真是意料中事，而且如果不先堵住Brian的话头，Brian肯定会谈到降价的事，哪怕一两毛钱他也不会放过，便说：“对的，这个过程的改进会降低H2的生产成本，但是降得不多，大约是两毛钱人民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外，产线把一些人手操作的步骤换成了机器，胶水也换成了速干胶，器械和物料成本相应地增加了……”

Brian听到这儿，连忙说：“好的，我知道了，成本变化可以忽略不计，质量却提升了，这是个好事情。你把邮件发过来，我帮你去争取新订单。”

白雾甜甜一笑，道：“好嘞，谢谢您Brian。十分钟后您查收一下邮件。”

收线后，白雾把电话里的意思转化成条理更为清晰的邮件，发给了Brian，心情总算略有好转。

紧接着白雾把注意力投入到Jet项目上，欧文不回邮件释放了一条很不乐观的信号，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她首先想到的，是给欧文打电话，问他具体情况，可如果欧文在电话里说，他老板不接受新Offer，那我们的应对之策又是什么呢？又或者，欧文不肯透露他老板的态度，我们又将如何应对？

所以为了慎重起见，白雾决定暂时不打电话，而是想方设法弄清楚欧文的想法，弄清楚他不回邮件究竟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有其他顾虑。

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再发一封邮件，把昨天的问题再问一次。但这样显得很没有礼貌，所以白雾打算给今天的邮件加入另一个主题，然后顺便问一下项目进度，淡化催逼讨论结果的感觉。

加入的主题有现成的，那就是答应提供还没有提供的设计稿。

白雾立即给叶零兮发QQ，问他Jet的彩盒和说明书设计得怎么样了，等了半天，叶零兮竟然都没有回话，白雾只好给她打电话。

“喂？”电话响了三声，叶零兮才接起来。

白雾道：“叶子，你这么忙啊，QQ都不看的？”

“是啊，忙死了。你要的文件，我还没开始做呢。周末我来公司加了一天班，做的都是众筹的事。本来快做完了，昨天许经理忽然说，因为茜芝做的几张场景图是GIF，为了统一，要我也把几张操作图也做成GIF。动图的帧数很多，工作量翻了几倍，暂时还顾不上你那边，你再等等，可以吗？”

白雾沉默片刻，道：“我恐怕不能等太久哦，叶子。Jet项目现在我有点推不动了，只能靠你的设计稿再和客户搭话了。我总感觉我只要晚一天，客户订单就会下到别人手里去。你能不能利用下班时间帮我弄一弄？我晚一点回复客户也行，不过今天一定要回复。”

“雾姐，我很想帮你，可是你来我这看看就知道了，内销部就在我旁边守着呢。”

白雾听了这句话，就像病人听医生说自己得了绝症一样，瞬间没了指望。

这说明，内销部已经把设计工作的优先级排到了第一位，甚至不惜牺牲一个人力，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全力监督催促叶零兮，请她完成预先计划的工作量。这时候去抢许进厚的时间，难度自然比平时高出一个等级，白雾自认为没能耐争得过他，因此只好放弃，另想办法。

谢过叶零兮，挂断电话后，白雾寻思，设计部四个人，经理梅暗香眼高于顶，和自己关系不太友好，设计师蓝茜芝主要对接市场部的工作，擅长创意，对彩盒和说明书这种刻板的工作不太感兴趣，也不在行，还有一个助理负责跟进印刷打样等事务，都帮不上忙，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

白雾心神不宁，起身去往叶零兮那，看看许进厚究竟派谁坐镇设计部，替他督促叶零兮。正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忽然弹出一封新邮件提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发件人，竟是Beth。

白雾连忙坐下，点开细看。原来邮件是发给俄罗斯Cosign公司的老板Alex的，白雾兴趣更大，一边读，一边只觉一股无名业火，逐渐从脚跟烧到头顶，读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对Beth吼道：“贝露华，你这邮件里都写了些什么！撤销！立刻马上撤销！”

办公室几十人听这话好似炸雷，都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