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觉醒
“阿玉，你说得对，有些东西，我早就该还回去了。”
飘渺的声音陡然在空中响起，阿玉转头，看着飞至半空的青姒，神情缓缓凝住。
青姒她……不会是想……？
一寸一寸的银色灵光自青姒体内而出，缓缓蔓延，就连时笙身前的火海也被银光瞬间吞噬，凤翎茫然回头，只能看见青姒眼底的决绝和一丝……不舍。
“青姒……”
“凤翎，我不是你姐姐。”
青姒轻声道，望着凤翎，手抬起，似是要握住她的手，又缓缓垂下。
凤翎怔怔地看着青姒，似是未听明白他的话一般。
“我不是你姐姐。”青姒重复了一遍，神情悠远空明，复杂难辨：“这数万年来，我一直在想，若你只是凤翎，只是我和凤池的妹妹，该有多好。”
整个苍穹之境都被银色的灵光笼罩，朝天际连绵而去，似是无穷无尽一般延展。
青姒身上的伤口一瞬间完全愈合，凤翎怔怔的看着他，眼底的茫然逐渐变为惊愕。
半空中的青姒，几乎是在一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墨黑的头发一寸寸化为火红之色，皮肤光滑白洁，容颜英俊，轮廓深邃，眼神深沉如海，唯有那抹温煦一如往昔抬眼间便似藏尽世间沧华俊逸的面容，深红的古袍，系在腰间的金色锦带折射出尊贵古雅的气息，那双眼格外地淡漠，水纹的印记偰刻在额间，仿若尊贵的神祗，低头一望间，世间皆为蝼蚁。
“姐姐。”凤翎站起身，几乎不能言语。
“凤翎，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那为什么……？”
“我不过是个俗人罢了，若是我不幻化成那样子，你开口叫我姐姐，我根本做不到平心接受。”
青姒苦笑一声，一步一步朝凤翎而来，银光点点，自她体内涌进凤翎身体中。
青姒停在凤翎不远处的上方，神情微苦：“我自以为是地为你争来了上君身份，以为可以让你自此在三界无忧，却忘记了，身份越高，束缚就越大。”
“你如今之苦，全因我私心而起，若不是我，你不会自小便受夭折之苦，若不是我，你万年来也不会聚不齐灵力，连一般的仙人都不如，若不是我，这世间有谁敢对你有半分不敬。”
“凤翎，我最想保护的人是你，可是让你陷入如斯境地的却是我。”
“凤翎，擎天柱上不是没有你的名字，你只是……没有觉醒而已。”
沉寂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怔怔的看着站在凤翎上方的凤池上神静静阖眼，擎长的身躯弯下，仿若叩拜古老的神祗。
“下神青姒，见过妗暮真神。”
孔雀王和青妩神情大变，不敢置信地望着空中的青姒和凤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满是震惊。
银色的灵力如浩海一般，霎时充斥天际，恢弘的气息朝凤翎涌来，将她整个人笼罩。
看着这一幕，时笙眼底的淡然终于被打破，他眼底缓缓显出惊讶来，良久才恢复镇定，眼中明灭不定。
他看着青姒，实在是不知道该怒还是叹。
他算准了所有事，以为凤翎这一世不会觉醒，却偏偏想不到他寻了上万年的妗暮本源，竟然就在青姒体内。
她阻止不了凤翎成神，就跟数万年前她阻止不了妗暮殉世一般。
“姐姐……”
凤翎似是明白了什么，眼中大恸，伸手朝青姒触去，却……只能抓住她衣袍的一角。
青姒身上的银色灵光越来越淡，一缕缕神力逐渐进入青姒体内，她周身上下的灵力变得精纯无比，澎湃而浩大。
“咔嚓”一声脆响，空间被骤然撕碎，混沌的黑暗中，点点幽光浮现，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后古界开启以来就伫立在仙妖结界处的擎天柱出现在苍穹之境的上空。
擎天柱上，刻着的青姒上神之名在缓缓消失，顶端处，有六分之一的黑雾在逐渐消散，淡淡的绿光自其中逸出。
“青姒上神要觉醒了……”
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半空中的本源之力完全消散，绿色的光芒自青姒身上逸出，向整个天际蔓延开来。
擎天柱上，黑雾完全消失，泛着绿光的“青姒”印刻在顶端，和“时笙、宸渊”并驾齐驱，亘古携眷。
碧绿的人影浮现，青姒眼底似是有紫红的火焰在缓缓燃烧，额上水纹的印记魅惑深沉，他含笑看着空中的时笙，凤眼眯起，声音冰冷清越。
青姒抬首，望向云海之外，那里，时笙和凤渝擎身而立，仿佛亘古便在。
而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把这本源之力还给凤翎。
即使……她违背了当初对妗暮真神神识的最后嘱托。
妗暮不愿成神，可是，她如今是凤翎。
伴着本源的完全消失，凤翎身上的银光骤然大涨，直冲天际。
银光之中，那本是及腰的长发缓缓变长，及至脚踝，深沉的古袍迎风而展，银色的锦带勾勒在腰际，璀璨而神秘，漆黑的瞳孔深邃悠远，银白的水纹印记在额上浮现。
回首之间，容颜绝世，芳华亘古，睥睨世间。
广耀的天际，一片银白，恢弘的乐章似是自远古奏响，四海潮汐尽退，九州万兽沉寂，苍穹之巅，仙、妖、神、缓缓凌空，俱被笼罩在这片浩瀚之海中。
青姒朝着银光中心处的身影弯下腰，眼底俱是臣服，浑厚的灵力威压下，青妩缓缓垂首，行下古礼，神情惊骇莫名。
整个苍穹之境，唯有时笙和阿玉能昂首而立。
轰然之声自下界响起，千万把断剑划破空间，陡然出现在苍穹之境，旋转间，凝为一把银色巨剑，落在凤翎面前。
凤翎转头，十米之外，时笙淡漠而立，手中握着的灰烬似乎还未完全消失。
凤翎眼中血红一片，她手持巨剑，朝苍穹殿而去，轰隆巨响，毁天灭地。
声停，风止。
鲜血滴落的声音尤为真切，众人抬头，只看见……大红的身影挡在苍穹殿前，巨剑穿体而过，在空中，竟诡异地停滞下来。
仿似恢复了清明，凤翎缓缓抽出巨剑，看着时笙苍白到透明的脸庞，瞳色深沉凛冽，却又夹着世间无尽痛楚。
“无论我是谁，时笙，这一世，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巨剑离体，从手间挥落，夹着毁天之势朝三界而去，银光流转，整个世界骤然混沌一片。
凤翎脸色苍白，嘴边鲜血流出，眼微微阖上，整个人漂浮着朝万丈天梯下落去。
恍惚之间，她看见，那人一身红衣，立于苍穹之巅，眉目清冷，凝望着她，神情决然冰冷。
仿若神祗，尊临世间。
“凤翎，等你回来了，我们便成亲。”
“凤翎，等你知道我送你石链的原因时，就是我们再见面之时。”
“凤翎，保重。”
……
耳边似是有声音在回响，一句一句，越来越清晰，可她眼底却只剩下血红的世界，再也辨不清这世间的景象。
混沌的世界缓缓消散，唯有那垂落的玄色身影仿佛定格成亘古不变的画面。
死寂之中，苍穹之巅上空。
擎天柱上，六分之一的黑雾缓缓散开，“妗暮”之名印刻其上，银色的光芒缓缓划过，然后又归于沉寂、黯淡。
虚无的擎天巨门陡然出现在半空，古老的文字在空中浮现，三界内所有的灵兽如有召唤般朝那道古门涌去。
模糊的古文渐渐清晰，唯有八字。
远古神祗，妗暮为尊。
顷刻间，恢弘苍茫的气息骤然在三界中回荡，轰然巨响，四道灵光从天际划来，照耀世间。
上古界开启，真神妗暮重临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