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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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起看医生

意外地在小花园里撞到了齐总的两位姑娘忙不迭地打招呼,他微点点头,将手插进裤兜,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走了。

“齐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儿的,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冷得跟块冰似的?”安妮疑惑地说。

赛娅四处看看,慢慢地说:“我感觉,我们好像犯错误了。”

“啥米?犯错误?你是说,难道,或许,有可能。。。。。。纪小姐刚才也在这里?那我们完了!”安妮惨叫起来。

“不过齐总冷冰冰的时候好像更有魅力了呢。”沮丧了没一会儿,赛娅又笑嘻嘻地说。

“我表示不能更同意你了。不过,这个月剩下的日子我们会不会天天要加班啊?”

“你觉得齐总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赛娅斜她一眼

“以前他肯定不是,这次,不好说。”

“我也觉得。唉算了,还是回去多吃点吧,至少万一接下来要被加班的话比较有力气。”

人走空之后的小园子,花香幽幽,月光明明,或深或浅的影子浓浓淡淡地涂抹在高高低低的花花草草上,蟋蟀小虫们又细细碎碎地唱起歌来,一片静谧安然又重新笼罩了这里。

如昕回去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董佳佳明天的飞机去温哥华,如昕过来跟她交接小鹿。

“夜夜笙歌呀你,日子过得还蛮逍遥。”董佳佳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

如昕在另一边闷闷地躺下,没说话。

“又跟谁喝酒去了?”

如昕将胳膊盖在眼睛上,不答反问:“佳佳,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董佳佳鼻子里嗤一声:“小姐,想太多了吧?”她停了停,又说:“我倒想软弱一些,有人让我整天靠着。你以为我这些年累否?”语气里无限真诚向往。

“想也没用,还不是只有自己。”如昕喃喃地说,“还是自己比较靠谱。”

“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如昕摇摇头没说话。董佳佳抓掉面膜坐起来:“是那死男人又说你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最近我觉得自己慢慢变得。。。。。。没有那么坚强了。”

董佳佳不以为然:“有男人给你靠就靠着呗,好事儿呀。我想都想不来。都说女人坚强,那还不是没得靠山不得不为之?再说了,又不是要彻底躺平,这种事,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人看运气。”

如昕的声音从胳膊底下传出来:“你觉得我运气好?”

“你这运气,一言难尽哪。”这倒是老实话。董佳佳靠近如昕,“他怎么你了?”

如昕脑海里浮现出齐禹靠近的脸,他低垂的眼,温热的气息。不由得一阵燥热。“没。”她说。董佳佳复又在她旁边躺下:“昕,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没有。”

董佳佳沉默一会儿,说:“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宝贝儿。感情这种事呢,没有谁靠谁,大家是平等的。过去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另有原因?眼见不一定为实不用我教你。当年你还自己亲口跟他说分手又怎么说?既然放不下,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有什么不可以?你从来不是矫情的人。”

“说得简单。”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很简单,都是人们想太多才复杂起来的。你不是一直告诉我生活要学会做减法?不勇敢地走出一步,就看不到新的风景。勇气很重要啊亲。”

“我需要一个解释。”

“那就跟他要。”

如昕放下胳膊坐起来,疑惑地说:“董佳佳,你最近是不是被谁洗脑了?”

“只是因为我想通了,而且比你勇敢。你瞧,我明天不是要去温哥华?”

夜了,如昕还了无睡意,眼睁睁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这个世界如此安静,惟有她的心跳,响得那么清晰。眼前不断浮现着齐禹靠近自己的样子,他身上的气味,似乎还在鼻端。他微微的喘息,滚烫的唇擦过柔软的脸颊,只差一点,就要落在自己的唇上。过去无数次,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还有彼此的肝肠寸断。佳佳说,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李玫丽已经和如昕跑了三家MCN,联络了十来个自媒体头部腰部意见领袖,意向基本没有问题,也拿到了报价。十分的忙碌,但也十分开心。能和如昕姐一起工作,帮助她,同时也是帮助齐总,她真的很满足。这次齐总让她带着如昕姐跑合作机构,也是她第一次主导一项工作,忐忑中有着慢慢滋生的自信。她时常会想着齐总是怎么跟别人谈判的,是怎么发表意见的,自己也尽量向着那个方向靠拢。别的不说,至少姿态要先拿出来,她觉得很兴奋。如昕姐工作起来还是那个样子,专业,而且专注。她向各个机构解释她们Seeyou的品牌历史,品牌定位,调性,未来设计规划时自信地侃侃而谈的样子,真真让她十分敬佩,她暗暗地学习着。可是越观察,越觉得如昕姐和齐总真的太像了。他们工作的方式,谈话的技巧,甚至连站在那里的气质,都太像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远的距离,想要努力追赶的心情免不了掺杂了一些些失落。

今天出差回来,如昕姐直接回家了,她向齐总汇报工作:“齐总,你真该自己去看看。如昕姐她,真的,太出色了。”李玫丽站在老板的面前,只恨自己笨嘴拙舌,描述不出如昕姐的风采。老板嘴角一缕笑,想藏但藏不住,他说:“她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李玫丽觉得老板这种笑,叫与有荣焉。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可是齐总,为什么你不自己带着如昕姐去跑?”这难道不是绝好的跟她天天相处的机会?老板的笑容好像加深了一点,又好像有一点点遗憾:“没什么,犯了点错,害怕再犯而已。你们明天去哪里?”李玫丽还在想什么错是犯了还怕再犯的。听到最后一句,赶忙说:“明天哪里都不去。如昕姐说要去医院。”

“去医院?她怎么了?”

“我也问她来着。她就说是要带小孩去看下医生。。。。。。”

“那没事了,我出去一下,你先忙吧。”

齐禹去买玩具,但没有想到玩具店有这么大,玩具的种类有这么多。他站在门口,有点懵。

“先生需要买点什么玩具呢?”服务的小姐姐热情地迎上来。

“呃,小孩爱玩的。。。。。。”

小孩爱玩的?小孩爱玩所有的玩具好吗?这个是新手爸爸?小姐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么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这次的回答比较肯定:“男孩。”

“是男孩的话,一般比较喜欢车子,枪什么的,或者乐高。”小姐姐尽职地介绍道。

齐禹最后选了一套工程车组合,一套警车组合各两份。他到董佳佳家里的时候,如昕正哄着小鹿吃粥。这两天也许给孩子吃多了油炸的食物,有些咳嗽。如昕趴在餐桌上,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小鹿握着勺子,以龟速将白粥往嘴里送。面前一小碗肉松,一碟青菜。

“乖,吃快点,太慢了。”

小鹿放下勺子,委委曲曲地小声嘟囔:“昕姨,我不想吃白粥,我要吃披萨。”

如昕摸摸他的头:“乖小鹿,你咳嗽了,喉咙痛,不能吃披萨。等你好了,昕姨给你买。”

齐禹嗤一声笑出来。如昕瞪他一眼:“笑什么?说错了吗?”

齐禹悠闲地靠坐在沙发扶手上,说:“这样吃,明天早上也吃不完。”如昕不服气:“你会你来呀。”

“小鹿,你觉得这些车子,哪个比较厉害?”齐禹拿过自己刚才买的玩具,展示给他看。小鹿瞄他一眼,指指挖土机。

“那你吃完饭我们比赛。你用挖土机,我用吊车。好不好?”

“不好。”

完了,翻车了。齐禹似是没料到小鹿不买账,回答得如此粗暴直接,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来,只得略微尴尬地瞟向如昕。她没理会他,只哄着小鹿快吃。不知道为什么齐禹会来,刚才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有什么工作要讨论。没想到他说要来看看小鹿,也不知怎么自己就说了好,也许是一时口误吧,但说出去却也再收不回来。这一段时间,她和李玫丽到处拜访,他也没出现,听李玫丽说是在总公司处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这是他们自上次一起吃饭后,第一次见面。如昕有些尴尬,有些不安。

“把你家地址给我吧。”齐禹说。

“干什么?”如昕心头一惊,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尽量若无其事地问。

“把另一份玩具给,你侄儿叫什么名字?”

“安安。”

“把玩具给安安寄过去。”

“谢谢你,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我拿回去,拿回去自己玩吗?齐禹气笑了:“嫌弃?是他爸妈不准他玩玩具,还是你不许他接受我的礼物?”

如昕站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他看起来有些郁闷,有些懊恼,还有一丝隐隐的期盼。如昕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低下头,她终于下定决心,轻声说道:“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齐禹站起来,如昕抬头瞟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不可置信,渐渐转为惊痛。如昕又低下头。他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肩:“如昕,你。。。。。。”

她拂开他的手:“玩具留下吧,我寄回去。替安安谢谢你了。”

她的头顶乌发如云,低着的头使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他压下心底重重的疑虑和心痛,也克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一起去医院,一个人不方便。”

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如昕。”他说。

“嗯?”她抬起头来,细又密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里有濛濛的水汽。

他抬起手,好像要抚下她的头发,又放下了:“早点睡。”

对于半夜三更有人砸门这件事,石仲伟表示很愤怒。这么晚了,他这个夜猫子都已呵欠连天,上床准备睡觉,是谁这么讨厌要扰人清梦?而且,来客是不是没长眼睛,看不见门边有铃?他骂骂咧咧地从猫眼一看,是齐禹。“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石仲伟拉开门,又回到沙发上躺下。齐禹不语,只将手机递给他。手机上是一篇新闻报道。他疑惑地看齐禹一眼,只见他脸色好像有点沉痛,只简单地说:“你先看完吧。”这是篇三年前的新闻:曲余市的货车司机纪某,因与另一辆车发生刮擦事故,争执中误将对方杀死。在家属的多方沟通下,纪某家赔偿对方六十余万,最终获刑十年,纪某的妻子撇下三岁幼儿,当即与其离婚云云。

“所以,这个跟我有啥子关系?”石仲伟看完,还是不明所以。

“这个货车司机叫纪烈辉,他是如昕的哥哥。”

“什么?!你怎么知道?”石仲伟惊得刷地坐直了身子。

“我用了一点关系,查到了法院保留的资料。上面写的很清楚。

石仲伟张口结舌:“那,那。。。。。。到底什么情况?”

齐禹的声音干涩:“今晚如昕说,她侄儿没有父母。你知道当年她决意分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说是因为柳梦,但即使她看到柳梦在我房间,也不会完全不给我机会解释就负气而去。今晚听她这么说,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去查了当地的一些新闻报导,想看看有没有线索,谁知查到这个。”

他用手捂住脸:“阿伟,如昕是在见了你的第二天早上赶回去的。那时候,我,我。。。。。。她。。。。。。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从初中过后,齐禹就没叫过自己阿伟了。石仲伟仔细想了想,说:“当时。。。。。。柳梦骗她说你们已有婚约,她怎么可能告诉你?而且,我觉得吧,以她的个性,也有可能是不想拖累你,毕竟你那时候的情况也挺糟糕。”

齐禹倒在沙发上,用一只胳膊盖住眼睛。石仲伟把前因后果又想了一遍,不禁叹道:“唉,小如昕。那时候,她一定是吃了许多苦吧。而且。。。。。。”他看了看此刻显得又痛又悔的齐禹,还是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齐禹终于放下手,站了起来:“阿伟,你帮我一个忙。”

“说吧。”

“你帮我约如昕见个面,把柳梦的事跟她解释一下。原来想着,慢慢向她解释,但现在不能再等了。她。。。。。。工作上也有一些烦恼,但始终不能对我放开心怀。。。。。。”

石仲伟没等他说完,一口答应下来:“好,我跟她说。”

“别告诉她我知道了。”齐禹说。

如昕没想到齐禹这么早。他发来信息的时候,她才刚醒过来。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她想起昨晚的情景。她鼓起勇气,跟他说安安没有爸爸妈妈时,他的神情。她看出来他的惊讶,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痛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跟他说,也许是她累了吧。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很好。她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让这个家恢复安定,过上安稳的生活。至于自己,不是没有觉得辛苦过,但并不感到难以忍受。可不知为何,自从再见到齐禹,她就时时觉得---委屈。以前能够坦然忍受的种种,瞬间觉得不堪重负。莫非就像董佳佳说的,女人的坚强皆因没有依靠之故?她又自嘲地笑笑。依靠?那也得靠得住,靠得长久才行。如此想来,一些生活的打击和磨难,也并非没有好的一面。一大清早,她纠结不已。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这种纠结的状态,从再看见齐禹的时候就开始了。

以前她听过一个公司老板的故事。这位老板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在自己的行业声名远扬,尤擅管理。他手下尽是些巾帼女将,业务能力自是十分厉害,就连争风吃醋都颇激烈。坊间传说,为保业务均衡发展,这位老板一时宠这位经理,一时宠那位经理。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如昕正在努力发展业绩当中,不禁对之嗤之以鼻。我去,还有这样的操作?这位老板是整了个后宫哪。从那以后,她就很讨厌这个宠字,总觉得它是个不正当的词,有三宫六院的龌龊感。可是此刻,看着齐禹的信息,她能想得到的一个词,除了宠溺之外,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他说:“醒了吗?我去买早餐。小米粥好吗?还有你爱吃的虾饺。给小鹿带一份牛奶蛋挞他应该喜欢。医院空调冷,早上起来记得穿长袖。”

他这是怎么了?因为她昨晚说的话吗?他得知全部真相的时候,又会怎么想?在床上磨蹭半天,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得起床洗漱。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叫醒小鹿,发信息告诉齐禹好了。小鹿没什么大毛病,医生开了点润肺止咳的药。只是在开药的时候,儿科医生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带孩子,还是要注意点,油炸的那些垃圾食品少吃。现在这个季节容易上火,做父母也要多留意。”抱着小鹿坐在医生面前的如昕还没来得及答话,站她身后的齐禹已经把手搭在她肩上说:“是的医生,以后会注意了。”胖嘟嘟的小鹿颇重,看诊的时候在她腿上坐了好一会儿,如昕放下他起身的时候不由伸手在医生桌上扶了一把,齐禹连忙伸手搀她。老医生眼光一斜,摇摇头又说:“太太怀孕了,就不要再让她抱孩子了。”

如昕的脸刷地红了,尴尬地看向齐禹。谁知齐禹瞟她一眼,老老实实地向医生说道:“是的,医生,谢谢。”又听话地伸手将刚站好的小鹿抱了起来。刚站稳的孩子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

走出医院,如昕不禁横他一眼:“为什么不解释?”岂料齐禹一本正经地说:“医生的话还能反驳?”如昕竟无言以对,只好闭嘴。回去的路上,齐禹问:“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了。怎么了?”

齐禹慢慢说:“我在想,现在是暑假。你要不要接你爸妈和安安过来住一段时间?好多陪陪他们。”

如昕沉默了。从昨晚她的那番话开始,齐禹就很不一样。他在同情她可怜她?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她说:“不用了,我八月中就回去了。”

“回去?为什么又回去?”坐在后座搂着小鹿的如昕看不到齐禹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透出一丝紧绷,和紧张。

“我家我公司都在那儿,不回去呆在这儿干什么?我不过是短期在这里工作,又不是从此就留在这儿了。”

医院门口总是十分堵车,走走停停。如昕抬眼看向窗外。已近中午,阳光猛烈,天气异常闷热。密密麻麻的车以龟速向前艰难地爬行。路上的行人多面无表情。这是一个流动的地方,人人都脚步匆匆,想要赶快离开。而自己是其中一个,就像是一群蚁中的忙忙碌碌的一只。假如生活是一台轰隆作响地全速向前奔跑的机器,那这些小小的人,是不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落下?徒留在荒原中,茫然无措。所以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去处,一个归宿,需要一个家来提供安全感,安放身体和灵魂。她说:“留在这里做什么?”

齐禹直觉地想说跟我在一起,和我一起工作,你们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不要管了。又想起以她的性格,怕是不能接受这种被安排。遂改口道:“以你的能力,还怕没有合适的工作?”

如昕轻轻笑了:“你可很少夸我呢。不过不要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客户,还是潜在的大客户。我跳槽了,你的生意可就难说。莫非齐总是想丢掉生意?”

如昕从来不是遇到困难就逃避的人,她遇强则强,这也是一个成长的机会,不应该舍弃。齐禹了解她,知道多说无益。他们已经过了堵车路段,车行轻快起来,在飞驰中他说:“既然如此,下周跟我一起去见《爱莫》。”

“好。”如昕答道。纵然有许多的困难横亘眼前,但任何时候,她都选择迎难而上。她背后还有家人,前方还有梦想。梦想里未来里会不会有他?这个问题一滑入脑海,如昕的心就颤抖起来。她看着他的侧影,他姿态随意中一种从容。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绝望地思念着他。而如今他就在眼前,时时看着她,跟她说话,不动声色地照顾她。这一切,让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