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玄灵旧闻
洪慕馨满面困惑，如何都难以相信。
洪诚礼也不管，继续悠然道：“小妹，你当知晓，因为《灵修法约》缘故，我等世族背后，或多或少，都与各大宗门有撇脱不清的关系吧？”
洪慕馨微怔，点了点头，不知他作何说起此事。
《灵修法约》，即是针对灵修的法约，再准确地说，是一篇针对修习灵法的小门小派与世家宗族的条约。
这法约由来已久，须得从玄灵之争说起。
据传，玄灵之争肇始时，矛盾其实仅存在于部分大派之间，一些小门小派、宗族世家并没甚所谓。
盖因大派都传承自古，起源于大能之辈，门中道法或得之偶然，或是自身所创，但大多完备圆融，能够直指大道。
他们在教导弟子时，也多是以飞升宸天为最终目的，因而也对自身所学正统与否，最为在意。
毕竟，任谁都不想在自己修为有成时，被人指点一句：“尔之所学，尽皆旁左。”
然而，对于一些小门小派，或宗族世家而言，却又是另番景象。
前者可能是家野散修所创立，后者则大多是夫妻合修，开枝散叶，绵延数代后而成。
但不拘如何，二者都存在着些许共同点——
一来，他们极少有一套完备的道法，都是手边有甚么，就习练甚么，没有可挑的，自然也不会去管甚么玄灵之争。
再者，他们学道的初衷，就是逍遥一生，安享福泽，全没想过与人分个高低，更还要飞升宸天，比肩仙灵。
不过，事情在后来有了变化。
彼时有两门世家，双方因些缘故，起了争执，大打出手。
其中一方实力稍弱，耐不住压力，便求托荫蔽至一宗灵门大派檐下，并许以大量的灵石与宝材作偿。
这宗大派倒也乐得出手，但人家根本瞧不大上这些许“小玩意儿”，只提出了一个要求——站队灵门，往后以“灵修”自居。
这世族举门上下修习的便是一本残缺的灵修功法，可谓皆是“灵修”，没得犹豫，便应了下来。
大派出手，雷厉风行。
未有半日功夫，该族仇敌便一败如水，几近灭族。
为求自保，他们随即也趋附上了一玄门大派，条件便是亦得站队，以“玄修”自居。
便如此，一层卷带一层，玄灵之争渐渐波及到了整个修真界！
再之后，玄灵两派争持愈演愈烈，但叫两方都十分头疼的，非是对方层出不穷、五花八门的手段，而是那些个宗族世家俱都摇摆不定。
几乎是哪方给予的好处更多，他们便倒戈向谁，别的甚么也不顾。
为遏止此种情况，十大玄门之首的商清派率先推出一纸法约，唤作《真玄之约》，八大灵门之首的宸虚派紧随其后，跟着推行了《灵修法约》。
两者叫法不同，但内容近似，皆是书拟了多则规矩，用以约束门下所趋附的各个宗族世家。
此约一出，效果极佳。
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宗族世家立时顾忌许多，行事须得三思而后行，否则不用旁人出手，商清与宸虚两派自会着人打点与你。
随后，这纸法约引得各个门派纷相效仿，修真界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糊乱成一锅粥。
但所有人都未曾想到是，这法约里头，有一则要义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且不可逆的影响——
凡愿趋附的各宗世家，每年须要将族内最为出色的几名适龄弟子，送至门派修习。
这则要义，本也是为了将世家与门派捆绑得愈紧，但各大派都小觑了世家宗族的迭代传承速度。
起初百年倒也瞧不出甚么，千余年后，一众门派才发现，自己门下每数名弟子中，就有一名世家之人，及至此时，两方早已不分彼此，成为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
“我洪氏便是与宸虚派签订的《灵修法约》，”洪诚礼轻笑一声，“小妹，为兄考考你，嘉峻李氏奉崇玄灵哪方，又是与哪个门派签订的法约？”
“自是我灵门一方，”洪慕馨白了他一眼，这问题等若白问，若李氏是玄门一方，那李澈如何来得宸虚。
至于同哪个门派签订的法约……
“幽寰宮么？”
洪慕馨自忖无差，脱口而出。
但旋即她就体味到一个问题，李澈为何不在幽寰宮，而在此处？
幽寰宮坐落在南华洲，亦是灵门八大派之一，因传承有不少合宜女子修炼的顶阶道法，门内占近七成的弟子，皆为女性。
嘉峻李氏，族地亦在南华，且同样阴盛阳衰，因而两方自古起，便签订了法约，相互扶持至今。
“若按惯常，李氏会将天资优渥的女弟子送往幽寰宮学道，而把一些稍差的留在族中，习练自家道法。
至于男子，因资质有限，大多是传下一门容易习练，却也没甚争斗之能的道法，就派送至各处管理家族产业。”
洪诚礼见她模样，心知她必是觉察到疑处了，因而继续耐心解释道。
但讲到此处，他话语不觉轻声许多，“不过正应了‘物极必反’这一词，李氏偶也会冒出一两个天资卓绝的男子。
对于这几人，因幽寰宮的顶阶道法俱是给女子修炼，能为男子所用的，多要差上一筹。
李氏便请了幽寰宮作调，另与宸虚达成了一个法约，目的即是将他们送往宸虚学道。
听说，这约定有别于传统的《灵修法约》，但具体内容，咱们不得而知，不过晓得这李澈的不凡之处便就足够了。”
洪慕馨从未听过这些讯息，一时有些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二哥，当真如此么？”
洪诚礼顿首，信心十足道：“做不得假，前几日，升云会前，我因些事由回了族内一趟，正巧碰上大哥，我二人便吃酒聊天了一宿。
那会儿，这李澈的出身来历不正在巅云峰上传开么，我便随意提了一嘴。
没想到，大哥却感慨，这李氏当兴。
我自是好奇他何出此言，一问才得知，原来李氏早在两百年前，就已送了一位弟子过来，如今在内门正是声名鹊起时。
而我方才所说，也是大哥之言，这在内门并非什么紧秘，稍有跟脚的人，多少都知晓些。”
洪慕馨听见消息出自大哥，顿时疑虑尽去，但又奇道：“那……他先前为何隐瞒自家身份呢？莫不是李氏族内的要求？”
“这就不清楚了，”洪诚礼耸了耸肩，“或许是和梅兴一般，出身不光彩，这才不愿与人提及？”
梅兴出身自河谷梅氏，是如今梅氏族长与一侍妾所生，因而他在族内极不受待见，处处遭到排挤，这才出离梅氏，转投至洪诚礼手下。
洪慕馨闻言，正觉二哥怎么不正经起来了，但转念一想，就凭李氏男子在外的声名，不定还真是如此。
她摇了摇头，说道：“小妹就是怕二哥花错了力气，这才奇疑，既然二哥心底有数，那就无须我多言了。”
“嘿，”洪诚礼轻笑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