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明知山有妖(2)

“可，我……我不会啊！小，呃，不，阿暖哥哥，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良子玉连连向九小寒求助着：

“难道，连喘气，都不行吗？那，不是很快，我就得给憋死了么？”

呃？

九小寒默默地顿了顿。

奇怪啊！

此前，在那个百年古树底下，良子玉不是自己解开她封掉的全身穴道吗？

在这会儿的要命关头，他，怎么又钝化住了呢？

来不及思量太多，也顾不上给良子玉再多做解释，九小寒只补充了一句，道：

“关闭嗅觉，并不等于完全停止呼吸。只要你止住鼻息，尽力不要让这些有毒的腐气，进入鼻肺，就好！”

曾经经过了清心观一系列“赏金猎卫”特殊训练的五师兄悟宇，对九小寒如此清楚的提示，自然是轻车熟路的，也早就照她说的做了。

他始终都没多说半个字的废话，该屏息凝神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屏息凝神。已经踏入了那只妖畜的地界，必定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

只是，悟宇忽然有些疑惑不解：先前，他和三师兄在此地逗留期间，遭遇到了妖孽的突袭不假，只是他们二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还有如此浓郁的腐尸瘴气。

这个时候，唯有良子玉还傻戳戳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呃……唔……”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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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怀揣起那块蓝枝玉璧之后，他全身潜藏着的战神天力和那股子极其邪门的妖气，都被压制住了。

就仿佛是，连他自己正常的灵识和自救的智商，也全退降了不止一两个层次，似的——

如此看来，这也难怪了，之前在义安郡城王府里生活了十六、七年的光景中，他总是会不明就里、随随便便地就能够被其他郡兄、王室子弟找个由头儿欺负来、欺负去的。

倘若是没有了这块早已经被无为子开光了的蓝枝玉璧，恐怕，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很可能，也早就已经和那三十多只雪狼一样，横尸遍野、身首异处了吧？！

不过，由于离勿的仙魂和容啸的妖魂，都是残存的一丝半颗，因此，它们彼此之间始终处于此消彼长、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的同存共栖之关系。

其中任何一方想要将对方彻底铲除、取而代之，完完全全地占有皇甫翊的这副身躯，是不可能的；否则，二者都将彻底万劫不复、灰飞湮灭。

而，皇甫翊也将魂碎破散，空剩下一副躯壳，变成六神无主的行尸走肉，天宫免进、地府不收、妖界勿扰，三界九族都将没有他可以再容身之处了。

可是，关于这一切，皇甫翊是不知道的。除了离勿、容啸知晓，在这纷繁复杂的人族境内，或许，也就只有无为子了解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应该是明白的，那就是皇甫翊的亲生母亲赵锦灵，只是，她现在早已死于火场、尸骨成灰、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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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小寒看了又看不知所措、即将被腐气侵染入肺的良子玉，她无奈地浅笑了一下，又立即从自己袖中内袋里摸出了那条白色丝带。

这条丝带的质地，不仅仅能够遮光蔽日，还能够帮助过滤有毒的气体、减少配戴者的吸入量。

她在折叠丝带的时候，还特意将那个十七师弟亲手刺的“九”字、藏在了最里面，以免五师兄悟宇发现。

“小寒姐，小寒姐，你……你要干……干什么？”

情急之下，良子玉一时口误，终于还是换错对方的称呼。

不过，幸好他很小声，一脚深一脚浅着、小心走在最前面的宇尽文没有听到。

“子玉，住声，闭上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话了！还有，我现在是仇不暖，你的阿暖哥，千万别再叫错了！”

“喔！”

“转过去！”

“……”

只见话音未落、良子玉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的时候，九小寒就已经不容分说、力道适度一把扭过了他的身体，将白色丝带紧实而密封地缠系在了他的耳鼻处。

良子玉本以为，她这样系上了、就系上了呗。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丝带系好了之后，九小寒又用纤细和白皙的手掌摸了又摸、仔细检查了一番。

当九小寒那带有一丝冰凉、但足够温柔的指尖，接二连三地不时触碰在他的脸颊上、耳廓边的时候，这些细细碎碎的小动作，让良子玉的心头，感觉到似撩非撩得，又有些“长草”了一般。

那些被她指尖指腹略过、碰过的肌肤，先后着都变得有些痒忽忽地、又渐渐发热了起来。

可是，九小寒左思右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尽管这样严密保护的外在装备，好像仍然有点不太安全。

就连对方的个人意愿都没有来得及走走形式、先征求一下，她就二话不说地，索性直接又点封住了良子玉的嗅觉穴道。

“呃……？”

既然，不能再说话了，良子玉只能借用自己满眼诧异的目光，紧紧盯着九小寒看了再看。可惜，对方没有再给予他任何对视的反馈。

只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朝着他小声嘱咐了一句，乍一听起来，语调如同蚊虫似的轻，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你可别再像先前那样，自行冲破穴道了啊！嗅觉一旦坏掉了，就算是闻到什么再香喷儿喷儿的东西，那可全都变成臭味了啊！”

“嗯！嗯！”

良子玉连连点头，原本还是想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好好向九小寒解释一下有关于曾经自己解开全身穴道的事情来着。

不过，只要一想到刚刚九小寒“命令”他“不要在说话”，为了确保自己小命安全，他自然还是要听她的话的。

见着他终于安静下来了，九小寒也朝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还是不忘，向良子玉做出了一脸略显有些强势而霸道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神色。

当然了，良子玉也及时反馈给她了“我懂你”的默契眼神。

接着，九小寒便不再对他多言，赶紧径直了跟上走在前头带路的五师兄悟宇。

望着他们俩一先一后、谨慎地走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那一片深水池潭，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闻不到任何诡异气味的；良子玉，仍旧得继续伪装出来除了见过野山黑狼妖之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而感到彻头彻脚的恐惧感和害怕状。

在五师兄悟宇面前，九小寒需要继续女扮男装、冒充着清新山下三石村的那个农家村医少年“仇不暖”。

而，皇甫翊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必须要在宇尽文和九小寒的面前，始终扮演好与她竹马无猜的邻家小弟“良子玉”，毫无瑕疵和任何漏洞。

只见，良子玉快走了几步，撵上了九小寒；他微微弯着腰、前驱着半个身子，躲缩在九小寒的身后。

紧接着，从他那只有七、八分长的道袍袖口里，唯唯诺诺地伸出了两根细瘦如柴的长长手指来，从身后捏住了九小寒腰处的衣褶。

对于他这一系列“表演式”的胆小行为，九小寒还居然信以为真了，一丁点儿怀疑他的想法都没有！

她的动作十分温柔，轻轻地拍了拍身后“子玉弟弟”衔住自己衣角的手背，没有声响的口型，大概是在对他说：

——子玉，你别怕，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瞧他如此畏首畏尾的紧张状态，九小寒真的难以想象：

当时，在她双目暴盲、昏厥在雪地上的时候，他到底是如何独自一人、干掉了那几十只雪狼的？！

而，良子玉也给予了她相应的默默回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信誓旦旦地一边点点头一边嗯了两声，向她打着保票、表达出了他内心的勇敢：

——谁让你九小寒是我良子玉这辈子认下来、谁给多少金银也不换的姐姐呢？既然，我的命是你从那黑狼洞里给“背”出来、“救”活的，既然，以你这“路见不平拔剑伏魔”、“追奔逐北视死如归”的劲头儿，非要陪着那个丧兄侍卫宇尽文勇闯这番“鬼蜮妖池”，那，我也就不得不得就此跟随、“舍命陪君子”了。

以这一、两天与九小寒相处的了解，在良子玉看来，九小寒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会一意孤行的“傻丫头”，她只是太过于善良，而已。

此外，更何况，不管，他是作为“野山黑狼崽儿”良子玉也好、还是作为“翊七郡子”皇甫翊也罢；至少，现在，还不是让九小寒知道，自己这副身板儿，原本就是战神离勿仙君和老妖王容啸转生为人、在内寄生共存的真实身份。

或许，永远都不让九小寒知道这一真相，会不会，才是对她最大程度上的保护呢？！

这个时候，作为离勿而言，祂尚且还不知道，最恰当的答案，是什么……

祂只想借着皇甫翊的身体，尽早找到这一世同样转生为普通人族的蓝净初，祂并不想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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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刮起了一阵空穴之风，将地面上和干枯树枝上的碎雪全都席卷了起来，差一点儿，就蒙蔽了他们三个人的眼睛。

等到他们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头顶上原本那一轮圆月，也不知何时藏到了几片足够厚实的阴云背后、不再露面。

就像是，什么危机都瞒不过它，似的；它生怕，高高在上的自己，一会儿被会溅到一月脏血，似的，提前老早儿早儿地就躲到既暗又远的地方去了。

只见，陡然之间，他们三人的周围，都变得越发漆黑了起来。

但是，随着他们慢慢试探着慢步前行，在他们仨各自的脚板底下，犹如不约而同般地，开始隐约着陆续响起了，一些异常酥脆的声音。

而，绝非只是各自的棉靴鞋底踏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良子玉和五师兄悟宇自然都还是睁不大开两只眼睛的，也看不太清楚地上的那些碎渣儿，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但是，九小寒的那双夜视蓝瞳，看得可是足够清晰，果然不出自己刚才之所料。

一切真实不虚，的的确确，就是沾染了一些残存血肉的动物以及人类的各种毛发、指甲还有牙齿，甚至是肢体或脏器中的结石。

而，与此同时，在心中对这些东西更加了如指掌的人，还有，一直行走在最前面的五师兄悟宇。

就在数个时辰之前，他可是曾经搀扶着自己重伤的三师兄，一路踩着这些碎片渣儿，从那只昏睡未醒的庞然妖孽的眼皮底下，逃出来的呀。

九小寒在后面看着，五师兄已经微微地前弓起身子来，顿足在距离那片腐朽恶臭池水还有七八丈远的地方。

“慢！”

只听，五师兄回头对他们二人说了一个字。

他，竖起了右手臂，示意着身后的两位少年，不要再前进了。

随着他的话音手落，只见，池面的中央处开始缓缓涌动。

一条身型巨大的冗长黑影，从那油绿油绿的水下最深处，慢吞吞地钻了出来。

浑身龟裂的纹路，流淌着脏兮兮又气味刺鼻的墨绿色池水，随着它缓缓的起身，仿佛溅了数座水帘瀑布一般。

“就是它！”

言罢，登时，五师兄悟宇全身收紧，手中亮出宝剑来，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备战准备。

此时此刻，却听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都没有吭声的良子玉，终于忍不住了。

他躲在九小寒肩膀的保护下，轻声地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玩意儿，应该不是蛇吧？”

很显然，五师兄生怕，被自己眼前那只体格硕大无比的凶狠家伙给敏锐地听了去、接着很可能它便会突然袭向他们三人。

被两位男子前后夹在中间的九小寒，顿时对身后的良子玉摇了摇头，以比他更低的声音揭晓了答案，回复他道：

“不！这家伙，应该叫做‘蚺’！”

“蚺？！看上去，要比我见过最大个头儿的蟒，还要大出五、六圈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