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卷二

文世安匆匆忙忙到达城门时，只见数名士兵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跟在他身边的一名士兵大步跑上前去，从聚集着议论纷纷的士兵们中间推开出一条道。众人转身看到堡主大人，不约而同的向文世安行礼尊称一句“堡主大人”。

他目不转睛盯着被士兵们围在中间的那一匹马，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在马背上趴着的人早已经冻得浑身僵硬，身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走近马匹，围着它走了一圈，他发现此人的双手紧紧抓着马脖子上的缰绳，手和缰绳冻到了一块儿；侧到一边的那一张脸，透过冰层可以看到一双眼睛没有了眼珠，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满脸不同程度的伤痕，严重的露出来白骨，轻一些的伤口也是皮开肉绽。

一句话形容，惨目忍睹！

然而，最吸引文世安眼球的一件东西，是马鞍上挂着的那一把匕首，他神情凝重的取下匕首拿在手中端详着，“这——这是世勋的匕首——”他嘴里轻声喃喃自语道，“来人，快将这个人从马背上抬下来！”他大声的命令着士兵们。

有的人安抚着马匹不要乱动，有的人试图用蛮力把那个人从马背上往一侧推下去——

“你们小心一些，别伤到了人！”文世安叮嘱道，他不放心的走上前去搭把手帮忙，因为马背上的人和马鞍冻结成一团，着实令人无从下手。

“堡主，这个人已经死了，不管我们使多大的劲儿，他都不会受伤。”一名士兵提醒的说，“一个死人若是有知觉，那怕是要诈尸了吧？”他话音刚落，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文世安板着脸孔注视他，一个眼神吓得他立马紧闭嘴巴，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其他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谁也不敢吭声了，大气也不敢喘出声响。

文世安拔出匕首，小心翼翼的清理着那个人身体上的结冰，接着将卡在马镫的双脚弄了出来，然后是和马缰绳融为一体的双手。

士兵们也不敢闲站着什么都不做，他们各自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学着文世安的做法，用匕首轻轻的捣碎着冰霜。

很快，一具像是被定型了一样的尸体被抬到了雪地上摆放着，毁了容的脸，无从辨别真实身份。文世安蹲下身体，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尸体腰间挂着的铭牌，犹豫着用手扯下它，他确定了此人来自狼林堡。

“堡主，”一名士兵走到文世安身旁蹲下来，“您手中拿着是狼林堡的腰牌，看来这个人的确从狼林堡而来。”

“狼林堡？”另一名士兵好奇的问道，“我们天镜堡的人素来跟狼林堡少有往来，我最近一次跟狼林堡的人打交道，好像是数月前的一次外出执行巡视任务中，我们的队伍在鸭绿江上游和中游交界处附近偶然碰上了狼林堡的一支队伍。我记得——”

“你闭嘴，现在没有人想听你讲述那些陈年旧事。”文世安身旁蹲着的那名士兵打断了另一名士兵的话，“堡主，狼林堡离我们天镜堡差不多有数百公里，这个人死了还能骑着马跑到我们的城门口，您说，狼林堡的人会不会是故意设下了这档子事儿呢？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的人外出执行任务过程中和狼林堡的队伍撞见了好几次。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超过三次以上的话，那只能用特意安排来解释了。”

文世安思量着这名士兵的一番话，他确实收到过下属们上报过数次关于狼林堡的队伍踏足天镜堡管辖范围事件。起初，他以为这种情况只是意外的小问题，并没有过于在意的放在心上，现在仔细一想，眼前这个局面，和之前发生过多宗，事关狼林堡士兵队伍和天镜堡士兵队伍的争执斗殴，两者似乎真的有着某种牵连。他心里面想着，难道狼林堡的人如自己下属们猜测那样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吗？

天镜堡驻守鸭绿江上游区域，狼林堡统辖鸭绿江中游区域，虽然他们都是效忠同一位君主，但是双方之间素来存在着相互仇视的关系。数年之前，女真族一支千百人的军队越过鸭绿江，在上游和中游交界之地上岸，肆无忌惮杀光了狼林堡和天镜堡的好几支巡逻队伍，目的为了一路南下前往汉阳城。因为女真族的挑衅，狼林堡和天镜堡尽管相隔了数百公里之遥，但是他们克服长途跋涉的重重困难险阻，最终联合到一起击退了女真族的不轨侵犯。然而，女真族落败的队伍前脚刚逃走，狼林堡和天镜堡只是因为双方士兵之间发生了口角之争，引发了一场血腥的兵戎相见内部战争，同时，也直接导致了狼林堡和天镜堡的决裂与隔阂。

文世安没料想到自己会在时隔多年的今天，以当下这种情况见到狼林堡的人出现在天镜堡。然而，最让文世安在意的却是手中握着的匕首，这一把兵器属于他的弟弟，文世勋。自从见到它，文世安脑子里就萌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弟弟的匕首为什么会出现在狼林堡的人身上呢？狼林堡的人在路途中碰上了什么不测遭遇呢？——

他也算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了，可是，眼前这个狼林堡的人，从头到脚所受的伤却生平头一次无法判断出是因何造成。身体多处抓痕，像是被某种凶猛动物的利爪撕裂引致；丢失的一双眼睛珠，他想不出来会有哪种动物能做出来。

“堡主！”元纪平的喊声打断了文世安的思绪，边走上前去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还没有看到雪地上摆放的那个狼林堡的人，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士兵，是之前在城墙上向文世安传达夫人吩咐的士兵。

“纪平，你来得正好，马上将堡内的士兵和指挥官都召集到广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文世安说话时，元纪平看到了雪地上的尸体。

“堡主，这个人是——”元纪平手指着尸体说，“我这就去召集人！”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不上询问太多，转身迈着大步，按照文世安的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