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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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淇则有岸

旭尧曾说:淇则有岸是为‘汀’,搴汀洲兮杜若是为‘芷汀去采’,所以后来面对失忆的我他口中唤的‘彩彩’抑或‘采采’,是唤我去采香草还是唤我容颜姣好……

其实二者选一都不是,旭尧他无非还记恨我当初的一脚之踩罢了。

所以时刻唤我‘彩彩’,以铭记当初他的血泪史,也提醒我当初是如何给他那微乎其微的力道造成的一脚之伤,老蛇我用力真的甚是轻啊!

坐在日行万里的白翅蛊雕人鸟背上,望了望天际下方的小斑点,视线模糊了瞳孔的行不周峰上、苍崖洞下,我生活了两万年的地方;

自出生我便没有出过这行不周峰半步,一来我需要什么榣风会去凡界给我化回来,再来我听信了老灵树莨菪的话,人世间的险恶岂是你这等心智不齐的小妮子该去游历的。

我向来听话都挑好的捡,比如这句‘心智不齐的小妮子’,我就自动听成他爱称我‘小妮子’而非‘蛇宝’,至于‘心智不齐’这样的糊涂话我的人生中还是头一遭听到。

想来我在他十几万的高龄前委实还很是嫩了些。

后来妍姗来了行不周峰,又给我说了许多,比如这世间的妖魔鬼怪善男信女,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男子都不是什么善良可亲之辈。

面相好的更是猥琐至极、人面兽心、两面三刀,仗着自己容貌不错横行霸道,以为谁都有爱美之心不成。

我还记忆犹新当初妍姗还是只狐狸趴在我腿上说着话的愤懑,措词用得那叫一个惊世骇俗丧心病狂,想来妍姗是个有故事的狐狸,所以每当她说什么面相好的男子不是时我都尽量避着榣风。

这话要是让榣风听去了,味道就有点尴尬而非兴趣盎然。

此次出谷让我思绪回到了三日前,当时榣风把自身的法术灌输给了我的‘一血恩人’,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男子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若不是他那透身的血色外衣没怎么变化险些我就误认为‘一血恩人’刚才并非气息焉焉。

妍姗许是一见钟情后有些急迫,想霸王硬上弓,看到了恩人面色转好后就上前去拉他,虽说此情此景我也见怪不怪,由着我们行不周峰的走兽姑娘都甚是热情奔放,可却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妍姗的奔放。

头一次见到相中的男子便上前拉拉小手的,想来不过是摸个一把两把,恩人也不会吃什么亏。

却是妍姗没有上前拉拉小手,而是对着恩人一伏顿时狐狸眼睛挤出了几滴豆大的眼泪,对着恩人哽咽道:“旭尧,你还活着,阿汀呢,阿汀在哪?我找了她三万年,却是连祈君的地狱岩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旭尧?原来‘一血恩人’名叫旭尧。

这名字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或者看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许是我对美的事物美的人都莫名熟悉。

旭尧伸手扶了一下妍姗,皱着眉道:“前段时间我便觉醒,祈君他们都知道,想来我上次去钰葳那里他说你失踪了几百年,所以现下你才不得而知我已然活着,却是西西,我寻了她三万年,只可惜,她仿佛消失得在这天地间找不到一丝留过痕迹。”

妍姗竟是和恩公认识的,那一见钟情自然就要否定,却是原本热泪盈眶的她在听到旭尧说的话后愣了愣神,木然沉默了会。

既然妍姗是个有故事的狐狸,她当初化成人形却并未离开,想来以前的经历甚是坎坷凄苦不愿再回去,否则她怎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行不周峰陪我这条老蛇过日子。

我和榣风此刻见他二人相认不便插嘴打扰,唯有立在一旁当两根木头桩子。

许是妍姗木然久了,面部表情抽了抽,呢喃着:“是吗?”

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对我和榣风一指道:“旭尧,这是我新结交的朋友,行不周峰的彩蛇,这是上次救我的榣风,若没有他二人的照料,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我感动得看了看妍姗,嗯,再不介绍我与恩人,我真成木头人了,以我这热情奔放的性子怕是都要自己上前搭话聊,此刻靠你靠他,不如靠自己开辟康庄大道。

旭尧转头看了我,盯着我脖颈的魂玉神色微变,想来他是觉得这血与他亲厚了些,我对他一笑解释了刚才的经过,描述这你的一口老血使我神功大成,简直是再造之恩。

他却闻声颤了颤。

手疾眼快的我急忙上前搀扶道:“恩公刚才大病初愈,还是到我的蛇洞将养将养些时日才好。”

妍姗哑然失笑,道:“孤男寡女,彩蛇你也好意思唤你的恩公住蛇洞,即便旭尧愿意,我也不愿,榣风也定不愿。”

想来妍姗在人世间呆久了思想也复杂了起来,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她得伶牙俐齿功夫如此了得,见她笑完后我还她一笑道:“数来数去就我的蛇洞最大,这待客之道不是写着迎客要挑好的住宿给客人吗?”

榣风对着旭尧一揖,道:“即是小彩的恩人自当要好好安置,旭尧兄与我同住便可。”

旭尧见此点了点头道:“有劳榣风。”算作答应

几天相处下来,旭尧与榣风同榻而眠也足三日,却是这日榣风提出了想出峰游历的看法,妍姗自然在旁煽风点火,旭尧则是时不时也冒出几句助纣为虐推波助澜,想着我过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没去看看人间烟火委实有些可惜,便拍手嘟囔了几句算作赞同。

想来他二人这几天晚上不知做过什么,竟然相识不到几日便沆瀣一气,看来榣风这几万年对着我这一条大蛇也很是寂寞,当闲暇师傅的日子很是枯燥!日日教习相同的法术,百日多余才换另一种,任谁都会教得厌倦!毕竟榣风是个正常成年男子,行不周峰没有姑娘顶多我一条雌蛇他也不好下手。

这么多年,果真是委屈他了

终归我身边的神和妖都寂寞非常。

我回神看了要旭尧,询问他为何唤我‘彩彩’,为何却又让我不用唤他恩公。

他直勾勾看我半响后没有回复,虽说我行不周峰的女蛇都是豪情奔放的走兽,但任谁被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目光如三伏天的太阳般盯着都会面若桃花。

好在我的面若桃花色煞是好看,一会儿红一会白,老蛇我用法不当,实在是压制不住脖颈上的血气翻滚,这才使得面上颜色一会儿娇若桃花,一会儿枯容杂草。

一般这个时候沉默不语当是上策,因着沉默是爆发的征兆,沉默是也是尴尬缓解的良方,许是此刻旭尧明白,所以半响后才回:“嗯,彩字与你,甚是般配。”

所以你唤我‘彩彩’,是否也因着每次我都被你美色所惑后的面容七彩变化?

果真‘彩彩’可以引申出甚多含义,不过只要不是唤我‘彩花蛇’,其他任何称呼我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榣风说待我下次过生便回苍崖洞小住,我约莫掰了掰手指,还有整整三季时间,时间有点长……

不过可惜的是,一出行不周峰,妍姗就变成狐狸和我们道了别,遗憾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我没有了暖手的皮毛,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几百年的老相好。

三月三桃夭开得恰好,草长莺飞、栖鸟轻啼,若在外游历别有一番韵味。

此番人界一游可谓与现下的天气应景得很,当属如这般‘料峭春寒、冻杀年少;初暖乍寒、不可小觑’。

我闲暇时问过旭尧他当初是如何受了重伤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莨菪桠的石头上。

他却说受伤的原由是修炼之时洞穴不知怎么来了一对上古凶兽捣乱强行占领了他的居住之所,至于后来,他说后来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这真是个机智的答复,旭尧真真是颖悟绝伦!

结果我都知道还用你回?

如我所见般你躺在了莨菪桠下落花萼石上命在旦夕的闷哼了几句,血色的朦胧夹杂你自身幽兰香吸引了前去偷花的我,被我一掌拍出了口老血后引来了后面的荒唐。

于是一段饱经风霜命运多舛的爱恨纠葛便由此引发,我遗憾自己在最好的年华里将你忘记,却庆幸自己能够与你重逢。

纵使相逢应不识!

‘纵使相逢应不识’这句话出自一位凡界颇有名的苏诗人之笔。我却觉得这句与我的经历甚为贴切。

遗忘是时间最强大的知己,我没有打破时间对我的束缚却终究遗憾自己没将他们早日记起,所以总归说来,遗忘这种天灾挡都挡不住,落在谁的头上她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想来我定不止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然我都用遗忘来挡煞了这后来遇到的荒唐事又作何解释。